反复切了大概三四遍后,卢墨渊收回手,笑着说:“看来之前开的方子略有成效,如此,便可再照着那方子上的药再吃半个月看看。半个月后,我再过来。”
余乔氏闻声忙问:“卢医官,如此就是说,孩子他爹的身子在吃了这几日的药后,是有渐渐好转的?”
卢墨渊见一旁秋穗端了热水过来给他洗手,他朝着她微颔首后,一边洗着手一边答余乔氏话道:“是有所好转的,但具体情况,还得之后再慢慢看。”
得了这样的话,余家一家就很开心了。
阖家正高兴之际,傅灼又突然提了另外一件事。
“梁家那边,也托我带了话来。”
卢墨渊见状,就借口说自己方才吃得多了,要去院子里消消食,打算借此避开。余丰年觉得叫贵客一个人去院子里不好,忙起身要陪同,卢墨渊摇手拒绝了。
“我自己一个人呆会儿,你们忙你们的,无需管我。”
余丰年见状,就知道他是借口去院子里散步的,是想避开他们家的私事。如此一来,余丰年也就没再坚持,只又坐了回去。
一干人都坐了下来后,傅灼才说:“昨儿晚上去找了梁大人,把你们家如今的处境都告诉他了。梁大人说能理解,所以,在同夫人商量后,叫我捎带句话过来。若你们家也愿意的话,丰年兄同梁娘子的亲事,可先定下。”
余家知道,既傅提刑找去了后,梁家那边肯定会给一个说法。但没想到,这个说法竟是直接定亲。
本来之前儿子同梁大人之间做口头约定时,余家夫妇就觉得一切不真实。总想着,或许未来还会有变数在。
如今直接就到了定亲这一步,他们也是一时未敢相信。
夫妇二人互相望了望后,余秀才率先开口问傅灼:“梁家那边真愿意?可是……犬子不才,这还没能有功名在身上,如此就定亲,岂不是辱没了梁家小姐。”
傅灼自有漂亮的话说给余家听,他目光在余丰年身上浅浅掠过后,笑望着余秀才道:“余公自谦了。丰年兄的才学,是有目共睹的事,无需功名来佐证。何况,梁家夫妇也都是见过丰年兄的,二人都说信得过丰年兄的人品,觉得他日后会待梁娘子好。”
话虽如此说,可余家受宠若惊的同时,也仍是有些担惊受怕。
毕竟同县令家联姻,虽是高攀,但却说得过去。而同京中正三品官员家联姻,可就不是一句高攀说得过去的了,这是明显的门第之差。
如此一来,长子来年,是务必得考个功名在身上了。
再差再差,也得是个秀才出身才行。
见余家夫妇面有惶恐之色,不知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傅灼便问:“余公和夫人可愿意?”
余秀才起身,朝着傅灼抱手作一揖后,道:“承蒙梁家看得起犬子,我们家哪能不愿意。只是实在是受宠若惊,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了。”又琢磨着说,“如此一来,是不是该我们家先登门拜访?”
早在余秀才起身作揖的同时,傅灼也站起了身子,这会儿是站着同他说话。
傅灼道:“梁家那边的意思,还是尽快给了女方家聘书的好。有了聘书,这亲事才算是定了下来。”想了想,又说,“左右我也不是第一次给余公家做媒了,若余公和夫人不嫌弃,不若由我保这个媒,你们看如何?”
余乔氏原还愁着就凭他们家如今的境况,能寻个什么样的人保这个媒呢。现在听傅提刑主动自荐帮忙,他们哪里有不同意的,余乔氏立即应了下来:“如此可是太好不过了,有提刑大人做这个媒,也就不辱没了梁家闺女。”
余秀才也说:“那就劳烦提刑大人了。”
傅灼笑道:“不劳烦,在下乐意效劳。”说罢目光似是不经意般掠过一旁秋穗。
秋穗始料未及,忙匆匆避开目光,望向了别处去。
接下来很快,余家不免又要为给梁家下定的聘礼而发愁。县令家的女儿,下六十六两的聘金,他们已然是觉得给得少了,何况如今是京中三品官家的女儿。
京里人家嫁女是个什么行情,余家也不尽得知。
傅灼早准备好了一切,此番既看出来了,他自然也就从袖中掏出了那之前给余家兄妹的一千两银票来,握在手里说:“京中嫁娶,下聘金的行情,也是视情况而定的。若男方家是为权贵,门第显赫,又看重女家,高了往三五千两,甚至上万去也可。而若是根基不深厚的人家,二三百两银子也尽够了。我的意思是,不若取个中间数,定个八百两也说得过去。这里的一千两,是之前给令郎,但又被令郎退回来的。如今悉数奉上,正好用得着。余下的那二百两,或可再补齐给马家。又或余公同夫人有别的顾虑,也可使得。”
傅灼这里就考虑得很周全了,既都是娶儿媳妇,两位娘子的聘金若是差得太多,怕日后会徒生嫌隙。再补上二百两,虽仍比不上给梁家的多,但想来马家也不会说什么。
傅灼细想过,这个分配,还是合理的。
秋穗见他气定神闲就替家里安排好一切,思虑得竟是比他们家人还要详细周全,不免也悄悄朝他打量去一眼。此时此刻,心中对他是满满的感激。
哪怕知道他可能是另有企图,秋穗心中仍是念着他这个好的。
但这毕竟是一千两,不是一两二两,能说拿就能拿的。白拿人家这个钱自是不好,可眼下家中又的确急缺银子,不得不拿。所以秋穗细细思量后,便站出来说:“爹,娘,傅家郎主给的这个钱,咱们先拿着。毕竟人家是一片好心为着咱们家考虑的,咱们不能辜负了他。”又看向傅灼,“但算借的,我给郎主打借条。待日后,我们家会连本带利还与郎主。”
傅灼知她的脾气,所以也没坚持说白给,只点头同意了:“好,你说是借就是借。”
秋穗转身就要去屋里拿纸笔来,余丰年先了她一步:“我去拿。”等他回来,手中拿着的却是已经书写好的一份借据。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是他余丰年本人向傅提刑借的一千两,而不是家里,更不是妹妹。
傅灼随意看了眼就收下了,然后将那一千两递给余丰年。
余丰年接过后攥在手里,深深朝傅灼鞠了一躬。
傅灼抱手回礼道:“丰年兄见外了。”
如此一来,一切困难似乎都迎刃而解,只是又多欠了傅提刑一个人情。
怕高家那边很快就差人登门说媒,所以余家这边动作很快,当天晚上便翻了黄历,然后择了个最近的吉日。到了那日后,余家将提前备好的聘雁带着,一早天还未亮,就出发往城里去了。
余岁安在县学,没去打搅他。余秀才身子不好,不适合颠簸劳累,且如今天又冷,他身子又是最畏寒……所以,一家人思量后,也劝了余秀才留在家中。
最后,是余乔氏带着一儿一女去的城里。在城里同傅家郎主会面后,又再一道往京中去。
一大早出发,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在中午前到了京里。进了京后,傅灼让余丰年赶着马车跟他走,他直接领他们去梁府。
而在这之前,傅灼已经差了常拓去梁府知会过了,告诉他们今日余家会登门。
马车停在梁府门前,门房见是傅提刑带着人来,立即迎过来问安。傅灼翻身下马,对那门房道:“去通报一声,就说叶台县余家请见。”
那门房客客气气的,忙哈腰笑道:“老爷和夫人早交代过了,说是若大人您带着余家贵人来,不必通禀,让即刻迎进门去。傅大人,夫人,郎君,娘子,请随小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