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在启祥宫门口,似是打算吹一会儿这微凉的秋风来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思,方才在内殿金氏说的话还在耳边。
魏芷卉沉默了许久,内殿温度太高, 头有点晕, 直到初菱出声提醒, 她才好一些。
“去和启祥宫的宫女说一声, 这几天, 好好伺候着金氏吧……”魏芷卉说完,便扶着初菱的手打算离开。可还没走几步,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抬手摁了摁眉心,想停下来缓一缓再走, 可才停下,便觉得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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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魏芷卉再有意识的时候,她已经在永寿宫了。
“子衿。”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这才意识到,此刻身边唯有乾隆一人。
她已经有几日不曾见到他了, 阿睦尔撒纳的叛乱让乾隆每日都忙得焦头烂额, 此时他竟然来了这儿,不禁让魏芷卉有片刻的慌乱。
她就着乾隆的手想要坐了起来:“臣妾怎么了?”
乾隆并没有遂她的意,起身扶着她躺下:“先躺着。”说完, 他坐在床沿, 一手握住她的纤纤玉手, 四目相对:“太医说,你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他的声音有些轻颤。
震惊之余,魏芷卉才恍然发现,他的眼眶有些微红。
魏芷卉的手轻轻抚上仍旧平坦的腹部,一时间有些惊讶。她的月事这几个月总是有些不准的,总是两三个月来一次然后又准时好几个月,然后再不准。这两个月月事没来,她也没放在心上,只觉得下个月就要来了。
所以历史真的不会改变。
乾隆的另一只手也缓缓地放在魏芷卉肚子上,双手一上一下。
她回忆着过去的种种,是那一晚吧,生辰那一日。
“这是臣妾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礼物。”她抬眸看向乾隆,对方了然一笑,低头在她的额前刻下一吻。
“初菱。”乾隆朗声唤了人进来,但进来的却也不知是初菱。
永寿宫上下的宫女太监们都在此刻进殿,齐齐地跟着初菱和小高子跪下,行了大礼:“奴婢/奴才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魏芷卉此时伏在乾隆的膝上,扬了扬手:“都起来吧。”
乾隆的手搭在她的胳膊上,轻轻地拍着,说道:“永寿宫上下各赏半年俸禄,必得好好照顾令妃直至生产,到时候还有重赏!”
“谢皇上隆恩!”
等谢了恩,乾隆挥了挥手,原本鱼贯而入的宫人们又都纷纷地走了出去。
片刻,初菱方才端了一碗药进来:“杜太医给娘娘开了安胎药,娘娘喝一些吧。”
乾隆从初菱手里接过了药碗,上前给她喂了大半碗,见她强忍着苦涩就是不说,轻叹了口气,从一旁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了一盒蜜饯,放在她面前,喂了一颗:“苦也不说?”
魏芷卉抿唇不语,只是轻笑。
“皇上。”李进从外头进来,却又不发一言。
乾隆应声抬头,说道:“何事?”
李进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启祥宫嘉贵人……殁了。”
魏芷卉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眼乾隆。到底是一代君王,此刻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外露,他不动声色地把蜜饯盒子放置在一旁,淡淡地说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
“皇上不怪臣妾吗?”魏芷卉突然问道。
“怪什么?”
“臣妾不经过皇上的允许,就私自去见了金氏。”魏芷卉低声说道。
乾隆仍旧坐在床沿,握住了她的手,说道:“没什么好怪你的,朕本也无意去看她,你去也好。”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还算平坦的腹部,说道,“孩子和你没事就好。”
魏芷卉想起了什么,问道:“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理金氏的身后事?”
乾隆沉思了良久,反问道:“你怎么看?”
“金氏生前罪大恶极,但死后……臣妾以为,她到底生养了四个阿哥,死后的哀荣也得给足。”魏芷卉脑海里全是今日在启祥宫的对话。
乾隆点了点头:“金氏有诞育子嗣之功,她的父兄于朝政亦有功劳,葬礼确实不宜太过简陋。既如此,就与当年慧贤皇贵妃一样,追封淑嘉皇贵妃,以皇贵妃礼葬入裕陵。”
“皇后娘娘即将临盆,皇贵妃的葬礼……皇上要如何安排?”
“让纯贵妃负责吧。”
魏芷卉不置可否,但她没说,皇后几次有孕,身子不好,后宫之事几乎都是纯贵妃过问,已经隐隐有流言揣测起纯贵妃来了。
前朝事忙,乾隆叮嘱过好生休养后,便又回了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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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走后,舒妃才来永寿宫。
彼时,魏芷卉正坐在案前用膳:一品什锦烧豆腐,一盅山药羊肉汤,一品抓炒鱼片,一品凉拌土豆丝,一品芝麻圆白菜,俱是对有孕之人有益的饮食。
“你这孩子怀得倒是轻松。”舒妃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魏芷卉闻声抬头,此刻已有七分饱,她从初菱手里接了帕子,说道:“罢了,不吃了。”
等人撤去了晚膳,又退下了,她才问道:“姐姐今日来,不单单是为了恭喜我有孕吧?”
舒妃轻笑:“有什么能瞒过你的?”她顿了顿,复言:“听说你去启祥宫了?金氏跟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