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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十子的满月乾隆没有大办, 但已有内外命妇在众嫔妃前往圆明园避暑后,或托人送了礼进来, 或自己带了礼去圆明园请安庆贺。

定亲王福晋就是如此。

魏芷卉在天地一家春坐了许久, 陪舒妃说话,皇十子安静地躺在摇篮里浅浅地睡着。小小的一团,白白胖胖,倒是可爱得很。

舒妃看着魏芷卉的眼神, 笑着道:“这么喜欢, 怎么不自己生一个?”

“哪是我想就有的?”魏芷卉轻轻地说着, 虽有嘉贵妃的事, 但那日永寿宫门口乾隆说的话还是很快便兑现了。这一个月, 倒是断断续续地喝了几次杜茂给的汤药。但这些事本就不是强求可得的,魏芷卉也不算太急。

“娘娘,定亲王福晋到了。”琴支从外头进来, 低声地说着,没有打扰到十阿哥。

魏芷卉与舒妃相视一笑:“她来了。”

舒妃点了点头:“传进来, 叫乳母把十阿哥抱下去,本宫与福晋说话免得扰了孩子休息。”

魏芷卉笑了笑,原先松散的坐姿立时又端正了起来, 等着定亲王福晋进来。

“妾身给舒妃娘娘、令妃娘娘请安。”伊拉里氏的规矩向来是从未有错。

舒妃摆了手,道了声“坐吧”, 又叫琴支上了茶点。

伊拉里氏寒暄了几句祝福, 殿内有一丝安静。还是魏芷卉打破了寂静:“还未来得及谢谢福晋,嘉贵妃与河豚一事,若非福晋提供了线索, 还不至于这么快便有了定论。”

舒妃附和着:“若非福晋, 只怕若当日真出了事, 便是成了厉鬼,也不知道要找谁呢。”

伊拉里氏笑了笑:“妾身身在宫外,但人微言轻,便是提供的线索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娘娘们不嫌弃妾身常来打扰二位,便已经是妾身福气了。”

舒妃摇了摇头:“福晋谦虚了。”

魏芷卉低头抿了口茶,趁着舒妃和福晋讲话寒暄的功夫,打量了一眼伊拉里氏,上次见她时是在永璜病中,憔悴得很。大阿哥薨逝,乾隆对当年的事也有了几分释怀,将对永璜的愧疚转到了伊拉里氏和两个孩子身上,如此一来,这些日子伊拉里氏气色也好了些。只是,终究是年轻寡居,还是令人唏嘘。

“绵德是皇上长孙,你素日入宫请安,若有机会带上他,倒也是不错的,皇上也常挂念长孙。”

魏芷卉慢条斯理地说着,乾隆虽挂念,却也不是常提的,也就是前些日子哲悯皇贵妃忌日,适逢魏芷卉在养心殿侍膳,便听得李进给乾隆汇报了一些宝华殿祝祷的事,乾隆思及定亲王这个早逝的儿子,不免提了一嘴绵德。魏芷卉知道,乾隆当年因着永璜的事,只在绵德刚出生那会儿见过一两面绵德和绵恩,至于之后便几乎是甚少见的。

那日,魏芷卉试探性地提了一嘴绵德如今长得和定亲王很像。她看乾隆是往心里记了去的。

听得魏芷卉的提醒,伊拉里氏显然有些不敢相信,说道:“绵德尚小,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怕是扰了皇阿玛清净的。”

“皇家的孩子若还没见过大世面,怎么的孩子才能算见过大世面?你带去了养心殿给皇上请安,皇上见了自然是高兴的。”魏芷卉没再说什么,暗示之类的话,言尽于此。

等乳母抱了十阿哥过来,说十阿哥醒了。伊拉里氏又看了会儿孩子,将自己带来的几匹适合给孩子穿的布料送上,又送了个玉佩。再坐了会儿,放才离开。

等人走了,舒妃看了眼魏芷卉,问道:“你提长孙,她听得懂?”

“她若是还像当日那般聪明,那便能懂,知道没了定亲王,她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孩子衣食无忧,不至于担惊受怕,像永璜一样日日忧惧。”

———

圆明园的夏天过得匆匆,从圆明园一回宫,在过了中秋以后,乾隆又一次带了众人前往木兰围场狩猎,这一次,带上了舒妃。

初到木兰围场当日,众人都在忙着整理行装,只有魏芷卉不同,乾隆吩咐了宫女帮她收拾,自己则带着她,骑上狮子玉,去了广袤的大草原。

久违地见到狮子玉,魏芷卉欣喜万分,抚摸着它柔顺的皮毛。也许是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再上马,她并没有多少的胆怯。没有要乾隆扶着,便可自己上马。

乾隆待她坐稳,方才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

傍晚的夕阳,洒落在一望无边的草原之上,零星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二人身上,本就明黄色的披风,在此刻,更是恍若镀了一层金。

马悠悠地慢行了一会儿,乾隆在她耳后低声道:“走了?”

魏芷卉正抚着阳光下狮子玉愈发温暖的毛发,在心里暗暗感叹这绝佳的手感,忽闻身后有人说话,未来得及反应,只轻声应了声。再有反应便是耳边呼啸的风声。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魏芷卉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去年,只是不同的是,去年的秋天,是乾隆带着她骑,这一次则是乾隆手把手地教着她。

马在一座山头停下,魏芷卉这才发现,这里,早已摆好了各色的装备,有火炉有铁丝蒙子,还有桌案。李进和初菱也已在此等候。

魏芷卉看着乾隆有些不解,又望向一脸笑意的初菱,企图能从她身上得到答案。

“皇上特地吩咐了奴婢瞒着娘娘的。”初菱对上魏芷卉的视线,笑着说道。

乾隆嗯了一声,拉过魏芷卉的手,在软垫上坐下,几乎是席地而坐的。

他没有正面解释初菱的话,只是问了句:“东西可备好了?”

初菱点了点头,转身捧了一个食盒来。暗红色的食盒,魏芷卉早早地就看见了,只是一直疑惑里面装的是什么,此刻端了上来,倒是闻到了味儿——羊肉香。

脸上的笑意,霎时便收不住了,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直勾勾地盯着,期待着初菱能赶紧打开,然后给自己盛一碗。

碗里的羊汤颇为清爽,只已竹荪和冬瓜做搭配,剩下的全是羊肉,羊髓被熬进汤底里,羊肉的膻味全然没有。

初菱又端了一大盘子羊肉、羊肝、羊肉肠、羊腿,还有手扒肉,上好的羊腩、羊排,只已清水煮,还原羊肉最本真的口感,肥瘦相间却又肥而不腻,对于爱吃肉的人而言,简直是过足了肉瘾。

李进在一旁说道:“令妃娘娘不知道,这羊肉搭配着羊汤,鲜美的汤配上口感丰富的羊肉,那才是真美味呢!”

乾隆看着一旁吃着肉,喝着汤的人,心神荡漾。

若说魏芷卉有什么和旁人不一样的地方,那便是旁人都始终恪守着宫规,无论身在何处都是极其的规矩,可唯有这令妃,在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一旦离了紫禁城,在圆明园,她是不一样的,在木兰,换上骑马装,她又宛如一个少女一般天真烂漫,充满活力,面对这样的美食,她又仿佛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乐于尝试一切新鲜的东西。

这样的她,好像总是多变的,让人在她的身上有无限的探知欲。

察觉到他的视线,魏芷卉转头对上他的视线,说道:“皇上不尝尝?”

初菱看着这一幕,不禁好笑,转身在铁架子上烤了好些羊肉串呈上来,还端了草原酸奶上来。

魏芷卉尝了口羊肉串,撒了粉,有些辣,喝上一口酸奶正解辣。木桶装的酸奶里还有炒米和奶豆腐,白与黄的融合,在视觉上就足够让人惊艳,更遑论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