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
魏芷卉舒了口气,垂眸看了眼身上的穿着:“去长春宫。”
等魏芷卉赶到长春宫外时,恰好看到不远处乾隆的仪仗正向这儿来,便驻足等候。
请了安,她抬头看了眼乾隆,身为帝王,他在外人面前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唯有此时,脸上才表露出一丝为人父的担忧,但旋即又恢复镇定。
也许不管他与皇后之间是什么感情,他始终顾念嫡子,可如今嫡子的喜悦还未消散,就接二连三地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然会难过。
冬日的风有些冷,许是出门着急,乾隆的披风还没披好,魏芷卉上前了两步,替他系紧了系带,轻声道:“皇上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魏芷卉握住他的手,不禁一愣,往日里,便是寒冬腊月两人相握之时,他的手都比自己的暖和,可今日,他的手却有一丝凉意。
她小小的手与他的交握在一起:“七阿哥有佛祖庇佑,定会无虞的。”
话虽如此,可他们都知道,在古代,“痘疹”是多么凶险的病症,顺治因此而崩,昔日皇太极更是闻痘色变。更何况,七阿哥如今可不止是痘疹,他的风寒还尚未彻底痊愈。
长春宫内早已乱做一团,痘疹易传染,宫里人员密集,更是得找个人少的地方好好医治。
皇后站在长春宫殿门口看着东偏殿里乱作一团,而自己作为生母却无法接近自己的儿子。
早上还见过皇后,不过半日,皇后竟憔悴了许久,魏芷卉看着身侧久久不敢踏进去的乾隆,感觉到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松开。
这里是长春宫,她这样……似乎不太好吧。
她迟疑了一会儿看了眼被素清搀扶着的皇后,轻声道:“皇上先进去看看娘娘吧。”
“皇上,咱们的永琮——”
皇后一见了乾隆连礼都未来得及行便跑了过来。
进宫这么久,皇后人前总不会失态的,魏芷卉不禁有些怅然。
“素清,把你们娘娘扶起来,太医呢?”乾隆快步走到里面,魏芷卉则帮着素清扶了皇后。
杜茂跪在远些的地方,禀道:“七阿哥得的是痘疹,应当与人少僻静之处好好隔离着医治,痘疹易传染,皇上还得尽快安排七阿哥换个地方住啊!免得传染给各宫的娘娘们!”
魏芷卉坐在一旁早已捏紧了手指,痘疹易传染她早就知道,可她看着皇后的样子,是断然舍不得将七阿哥送走的。
果不其然,杜茂话音刚落,乾隆尚未来得及作答,皇后已经跪下:“皇上,臣妾年近四十方生下永琮,臣妾怎么舍得永琮离了臣妾啊!臣妾恳请皇上将永琮留在长春宫医治!”
这是魏芷卉第一次觉得皇后有点一孕傻三年,长春宫边上这么多宫殿,住了多少嫔妃阿哥,来往的宫女太监更是数不胜数,若真让七阿哥在长春宫养着,怕是要出大事。
乾隆微蹙了眉,永琮确实来之不易,但此时,他比起一个父亲,更得是一国之君,紫禁城那么多人,还有太后,他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他看了眼身侧的李进:“还有哪里空着?”
李进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除了东西六宫,便只剩寿康宫后头的春禧殿和雨花阁,还有重华宫和边上的漱芳斋了。”
春禧殿和雨花阁离长春宫近,但是离寿康宫也近,倒是漱芳斋,虽近御花园,但周边的宫殿皆是暂且无人居住的。
“漱芳斋吧。”
乾隆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定才说出这句话,他看了眼李进:“着人带着太医院的先去布置,一会儿带着七阿哥和乳母并几个宫女太监一起去。”
皇后整个人都呆在那儿,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乾隆,一脸的哀戚:“皇上,臣妾请皇上允准让臣妾住在重华宫,至少……让臣妾离永琮近一点……”
魏芷卉不着痕迹地低头蹙了眉,然后看了眼乾隆,他拧着眉心,看着一旁还在不停哀求的人:“皇后,你是国母,你住了重华宫,若是有一日被传染了,该如何?”
“皇上,臣妾只有永琮了……”
“李进!如何了?”乾隆有些不耐烦,他自己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如刀绞一般?
“漱芳斋已派人按照杜太医的说法去布置了。”
“把凡七阿哥用过的、接触过的物件一律扔掉,另外,长春宫七阿哥待过的地方也要好好地用热水和了烈酒好好打扫一遍。”
乾隆看着被扶起的皇后,顿了顿又道:“另外,让各宫注意,这几日都要好好洒扫。”
此时的偏殿内,娴贵妃和舒嫔、怡嫔都在,另外几个有皇嗣的嫔妃则没有露面。
娴贵妃看了眼帝后,轻声道:“七阿哥本就在病中,按理说,该是最当心的时候,怎么会突然得了痘疹呢?”
乾隆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所以娴贵妃刚一说完,乾隆便让人叫了杜茂过来。
魏芷卉望向他,脸上的怒意,和当日七阿哥风寒那日相差无几:”杜茂,上次永琮风寒,朕就和你说过,若是照顾不好,朕要太医院陪葬!如今你倒是与朕分解分解,为什么七阿哥会得痘疹!”
杜茂跪于一旁,连头也不敢抬头,断断续续地陈述着病因,却也尚算有道理。
七阿哥身边的乳母都是长伺候的几个轮值,有人不当值便出宫回家待了两日,却不想接触到了痘疹患者用过的东西,染了病气,乳母身强体壮加上又早已患过因此无碍,可七阿哥年纪小,这些日子身子又弱,一接触便遭了殃。
乾隆拍了桌子:“李进!将那位乳母逐出宫去!”
魏芷卉这次也不敢求情了,上一次求了,可这算什么?若是上一次被乱棍打死了,怕也不会出这茬子事儿。
皇后依旧是一脸的悲伤,直到素清在一旁提醒她,七阿哥要被挪去漱芳斋了,她才猛地站起来往东偏殿跑去,嘴里仍在呼着永琮。
皇后是断然不能再接触七阿哥的了,这一点魏芷卉了然,她看着被素清紧紧拉住,但却仍在奋力挣扎着,想要去见儿子的皇后,心里一揪。
她跟在乾隆身后去了外面,七阿哥被乳母抱着,上了外头的轿子,看不清脸,只有微弱的哭声。
因为离得近,她便在一旁拉着皇后,轻声道:“娘娘保重凤体,七阿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地送回长春宫的。”
在轿子消失在长春宫外的时候,皇后猛地挣开两边的人冲了出去:“永琮——”
皇后猛然发力将两边的人都推倒在地,素清匆匆地站了起来,魏芷卉踩着花盆底脚下不稳,一下子被推倒在地,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