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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伸出手试探了一下蝤的额温,小声道:“差不多退烧……要是有温度计就好了,回头看看哪个法师手里有水银。”

蝤安静地聆听他的话,哪怕有些名词他听不懂。

人一旦失去视觉,听觉和触觉便会格外灵敏。被绷带蒙住眼睛,蝤听见棚屋一角的火堆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声;血液在血管里潺潺流动,将冰凉的药剂带去每一块发烧的肌肉与组织;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掌柔软冰凉,指腹上有几枚薄茧,呼吸吹拂在额头上带来轻微痒意,以及……

自己的心猛然在胸腔中跳动起来,毫无规律,不受控制。

“砰砰”的心跳声是如此清晰剧烈,以至于白泽拔.出针管,怀疑地低下头,将耳朵放在蝤的胸口。

“不会吧?没听说过链霉素的不良反应里有心包炎啊……再说现在发作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鼠疫有腺型、肺型、肠型……但是没有心型的,你刚刚是不是有点心动过速?”

蝤:“……没有。”

法则同情地注视着反派。

——没有过速,只有心动,懂么?

你不会懂的,你这只莫得感情只会瞎撩的渣兽!

哈里森在一旁“蹭蹭蹭”地挥舞着羽毛笔抄书,看到屋子里“师慈徒孝”的一幕,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于是“哼”一声踢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白泽也不生气,毕竟他七天前刚和哈里森打了个赌,假如蝤能痊愈,哈里森就必须留下来多给他当半个月的男护士。

这种要求,稍微有一点小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安抚完蝤,白泽跟在哈里森身后走出去。

他刚走到门口,就注意到周围的窝棚里有人在打量自己。

这些目光来自居住在一旁的平民。

他们从破木头烂茅草的缝隙间躲躲闪闪地偷看白泽,窃窃私语——

“就是这个人和得了黑死病的人住在一起?”

“对,已经十几天了,他到底什么时候死?”

“等他死掉,那些小刀、食物和玻璃器皿就归我们了吧?”

一想到他们前几日偷窥到的闪闪发亮的小银刀,晶莹剔透的玻璃器和屋子里柔软香甜的白面包,这些吃不饱穿不暖,靠卖苦力和小偷小摸为生的贫民顿时急促了呼吸,就连眼睛都亮了起来。

自从城里爆发起瘟疫,他们已经许多天没有出去做工,时至今日,大部分人家里连比石头还硬的黑面包都找不出一块。

这样一只肥羊就住在自己隔壁,怎么会不心动?要不是顾忌他身边的大个子,早在刚搬来时白泽就会被周围的“邻居”在半夜洗劫一空。

在饥饿面前,就连屋子里有一个黑死病患者也不能令这些亡命徒退缩。

其实邻居们也奇怪,按说有一个病人在家里,不出十天,这户人就会完全死绝,家里的东西随便让人哄抢。可偏偏隔壁的两个家伙过了快半个月还活得好好的,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保证看到了他们家那个得病的少年,他看起来已经完全好了……起码比刚来的时候好得多,不光能起身,还能到外边清洗自己的衣服,用一种叫做“生石灰”的粉末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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