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梦拨了下头发:“能抵一点利息,我为什么不来?”
康盂树耸肩道:“那走吧。”
“去哪里?”
“陪我跳一支舞。”
“……你把人当三陪吗?”黎青梦停下脚步,“我以为你有什么东西要让我买单。”
“现阶段我也不缺什么。”他插着兜老神在在,“再说了,为快乐买单不是买单吗?”
“那我把钱给你,你自己去。”
“……一个人跳舞的快乐就不叫快乐了,至少得有个观众在。”
黎青梦皱眉:“那是你的事,我不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康盂树也跟着皱眉:“你去都没去过,怎么就把人舞厅说得乌烟瘴气?你这个叫偏见。”
黎青梦一哽,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反驳这句话。
“就在转角了,你看一眼再下定论。”
他又是这个话术,似乎笃定她不会讨厌。
黎青梦走过拐角看了看,想找出证据佐证自己的观点。
康盂树口中的这家舞厅在这条街上相较起来的确算冷清,门口没有攒动的青年男女,招牌上宝梦舞厅四个字上挂着的霓虹灯坏了一大半,只有“梦”字还亮着。
康盂树在背后道:“这其实是家面向中老年的歌舞厅,分早场午场和晚场,所以一般早午场最热闹,晚场就没什么人了。”
黎青梦疑惑:“你的审美是中老年取向吗?”
他哈哈一笑:“我是陪我家老爷子经常来,他喜欢来这里交‘女朋友’,结果第二天连人家名字都不记得了。”
“哦……”黎青梦恍然,“康嘉年和我提到过,是你爷爷吧。”
“……他还真是什么都和你说。”
康盂数点点头,在背后轻推了她一把。
“进去看看。”
她被动地跨进这家宝梦舞厅,前厅是一片黑漆的走廊,两边酒红色的木质墙板上挂着九十年代的探戈舞海报。
长廊的尽头是垂下来的红色丝绒幕布,合得很严实。
康盂树缓步走在她身后,懒洋洋地出声说:“幕布后面就是舞池。”
“……好奇怪的构造。”
也不是说奇怪,而是老派。
康盂树解答了她的疑惑:“因为这里以前是一个小剧场,但没什么人来,所以把这里改成了舞厅。”
黎青梦走到了幕布前,隐隐听到了从中传来的上世纪流行金曲。
已经走到这里了……她干脆地伸手掀开帘子,看见了昏暗的舞池。
舞池并不大,也不吵闹。天花板安着几个变换颜色的射灯,只是这射灯的颜色不敢恭维,又红又绿,照亮底下旋转的稀疏男女。
定睛一看,这些人果然上了年纪。穿着polo衫的中年男和牡丹花的中年女深情款款地抱在一起,还有一些跳累的坐在舞池外围,跟着老歌摇头晃脑。
最年轻的……居然就是站在门口的他们。
黎青梦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就被康盂树一把拉进来。
“要看就进来看。”
他似笑非笑地扯着她在休息的长凳上坐下,只有他们两人的情况下,他摸出一支烟问:“我可以抽吗?”
黎青梦没发表意见,他便任性地点上了。
歌曲到了下一首,黎青梦说:“你不上去跳吗?”
康盂树摇头:“还没到点。”
“什么点?”
他慢悠悠抖了下烟灰,故意卖关子不说。
黎青梦侧过头去看他,像是逼他现在就回答,他侧过脸和对她对视,笑了下:“急什么,现在告诉你你不就走了?”
香烟的稀薄雾气散开,红色射灯不偏不倚照亮他的半边轮廓,像半边脸着了火,燃起的光熏到了黎青梦的眼中。
她惊慌失措地转开视线,眨了下眼睛,仿佛还能看见那惊心动魄的火光。
康盂树伸手过来,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喝酒吗?”
“……随便。”
她的思绪还陷在上一秒。
康盂树起身去冰柜里拿了一打啤酒回来,黎青梦惊讶道:“喝不完吧?”
他大言不惭:“反正是你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