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被她撕扯得衣服和头发都乱糟糟的江梨,林凤霞心里还是觉得不够解气,便又不管不顾的冲着那些看热闹的人嚷道:“都瞧瞧啊,就是这丧门星把我家闺女克得进了急救室,你们要是不怕被缠上,就可着劲儿的多瞅两眼,到时候出不了医院大门,就怪她。”
林凤霞这话着实太恶毒,说得旁边看热闹的人都议论纷纷,中间有人忍不住皱着眉想要上来跟她理论几句,但被旁边的家里人拉住了,只能听到这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没必要跟这种乡下人计较,不讲理的。”
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她这话,或许是回想起了林凤霞刚刚撕扯着打人的野蛮样子,都摇摇头,唏嘘着不再留在这里继续看热闹,而是各干各的去了。
林凤霞自然也听到了那人嘲讽她“乡下人,不讲理”的话,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眼瞅着人说完,一脸不屑的拐进了病房,抬腿就打算跟上去,想要把刚刚吃的亏,给找补回来,结果还没走出两步,脸上就火辣辣的挨了一巴掌。
扭头就看到江宏发一脸怒意的瞪着她,质问道:“还没闹够?还嫌不够丢人?你来这儿是干啥的?闺女的命不要了?”
眼看着林凤霞捂着半边脸哭得泣不成声,江宏发这才叹了口气,用平常的冷淡语气继续说道:“医生说杏儿要输血,我先过去,不行再换你去。”
江宏发交代完,便半弓着腰往采血室走去,刚走出两步,又迟疑着调转方向快步走到江梨面前,哑着声音说道:“你们回吧,刚才的事,对不住了,老叔给你赔个不是。”
江梨没拦住,承了他一鞠躬,也不好再说什么,正打算就这样离开,结果林凤霞又不依不饶的拦在了她们前面。
“杏儿还没醒,你不能走,人要是你害的,这医药费得你出。”
江梨还没来得及开口,徐雯雯这暴脾气先忍不住了,直接跳出来挡在江梨面前说:“我今天还真是开了眼界了,我们这学雷锋做好事,好心救了人,没得到你们一句感谢就算了,反倒是被你们又打又讹的,最可笑的是,两位还是亲叔婶,真是不嫌丢人。”
“你……”
林凤霞反驳的话被从急救室匆匆出来的护士直接打断,“你们还打算救人吗?都说了多少次了,病人急需输血,要吵架回家吵去,这里是医院。”
中年护士提醒过后,没做停留,便又直接进了急救室。
江宏发瞪着林凤霞,对江梨说:“你们跟我一道走。”
林凤霞半边脸此时还隐隐作痛,虽不情愿,但也没多说什么。
不过转眼间的功夫,她心里就已经盘算好了,江梨不是在县城办什么补习班吗,等江杏醒了,只要她咬定了进医院这事儿跟江梨有关,江梨要是不承认,她大可以去补习班闹。
反正江梨就是个丧门星,这事儿就算不是她直接做的,也是被她给克的。
另一边江梨并没有带着徐雯雯直接走掉,而是一直站在采血室的门口等着江宏发出来。
有些话她知道就算说了,或许也没什么用,但不说,她良心上又会过意不去,所以还是要说,即便她已经能够猜到江宏发听完这番话后会是什么反应。
江杏身上的伤很明显,只要医生稍作检查,就能猜出来应该是被人给打的,而江梨要告诉江宏发的就是江杏身上的伤,以及江杏今天进急救室,都有很大可能是被刘志国给打的。
而江宏发在听到江梨的话后,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震惊,而是一脸平静的点点头,说:“知道了,你们赶紧回吧。”
这反应倒是她始料未及的,从采血室到医院门口的这一小段路上江梨都在琢磨,江宏发对此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震惊或者是惊讶,有没有可能是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刘志国打过江杏,而且不止一次?
第88章
那天从医院离开后, 江梨总觉得在医药费这点上,林凤霞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但如今距离江杏住院已经过去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林凤霞都没有过来闹,江梨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也懒得探究, 反正当时那胡同口可是围满了人, 就算她林凤霞真敢来闹, 她也不怕就是了。
不过, 让江梨没想到的是再次听到关于江杏的消息, 居然是从贺严冬的嘴里。
而贺严冬则是从畜牧站刘站长那里听来的。
五月底, 趁着天还不是特别热的时候, 贺严冬挑了几头老母猪送去县畜牧站配种,中间跟刘站长一起吃饭的时候, 不知道是咋起的头儿,多喝了几杯的刘站长就突然说起了刘志国的事儿。
喝多了的刘站长提起这个侄子,忍不住直摇头。
刘站长跟刘志国是亲叔侄关系, 之前刘志国在厂子里的活计, 也是他帮忙给找的, 头几年刘志国在厂子里干活还算踏实, 虽然偶尔也有偷奸耍滑的情况存在, 但总体来说无伤大雅。
自从这两年在厂子里混成了老油条之后,刘志国就渐渐开始变本加厉起来, 上工时间偷懒不说, 还喝酒、赌博、打架样样不落, 要不是他这亲叔在后面顶着一张老脸, 帮他说好话, 他早不知道被厂子里开除多少回了。
就在前几天,刘志国因为没钱付赌债,在厂子里又跟人打起来了,喝了酒的他手上没轻没重的,提着钢管把车间主任他外甥腿打断了,这回就连刘站长都保不住他了。
后来刘站长才得知,刘志国不仅在厂子里跟人打架,回到家里还经常打媳妇儿,前段时间甚至还打掉了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他媳妇儿江杏愣是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才出院,听说身上还落下了毛病,以后怕是不好再怀了。
也就是在她出院后不久,便发生了上面那件事,刘志国丢了工作,又赔了人一大笔钱,之后就整天在家里借酒浇愁,脾气也变得愈发暴戾,每次喝醉了就把江杏往死里打,嘴里还念叨着她没个屁用,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刘站长得知此事之后,也上门去说过刘志国很多次,但每次都是人前保证得好好的,人后该怎么动手还怎么动手。
这不,人江杏终于受不了了,去找了街道妇联办公室,说是要和他离婚。
刘志国当然不可能同意离婚,以至于街道妇联上门好几次,要么是根本不开门,要么是开了门也根本见不着人。
刘志国他爸走得早,他老娘因为他那点儿破事也被折腾得半条命都快没了,能指望的也就他这个亲叔了。
刘站长最近也是不堪其扰,烦心得很,才会在稍微多喝了点儿酒后,跟贺严冬说起这个。
有之前江宏发的默然态度在前,江梨很难想象得到江杏会主动提出离婚,不过,仔细想想,今时今日的江杏哪怕再虚荣,也毕竟是重生过一次的人,当生命都受到威胁的时候,孤注一掷的去选择自救,在这个年代,或许也算是一种思想上的重生吧。
贺严冬说完,忿忿地评价道:“自己没本事,还拿女人撒气,算什么男人。”
闻言,江梨抬眸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想的却是,即便如今江杏提出了离婚,但面对刘志国这样的人,以及在当下这个开放度还不是特别高的社会背景下,最终结果会如何,也还是未可知的。
江杏这段小插曲过去之后,江梨的生活又回归了之前的平静。
之前因为计划去京市而登报找的英语老师早在半个月前就找好了,是报社的下岗职工,家里养着三四个学龄儿童,生活不是很好,但也正是因为家里孩子多,前几天过来试讲的时候,效果意外的好。
虽然比赛取消了,江梨也不用去京市了,但是招来的这个英语老师她也没打算辞了,相反,她还准备再招一两个过来。
之前没仔细注意过,但自从让刘璐璐帮忙记录了那些过来咨询过的人后,江梨发现这个人数还是极为可观的。
所以她就打算把这老房子的其它几间屋子也都利用起来,为此她还专门给徐斌打了个越洋电话,商量租金这个事儿。徐斌那边自然是她说啥是啥,不过江梨也没仗着这一点占他便宜,就按照当前市场上同等大小房子租金的平均价付给他租金。
由于徐斌人在国外,也没法收钱,便就近让徐雯雯的妈妈代为收款,江梨本来还打算要个地址,定期直接把钱汇给徐斌的父母,但徐斌既然这么决定了,江梨自己也得了方便,便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