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严冬朝门外看了一眼,心里莫名一阵烦躁,将收好的碗往贺春华手里一放,撵道:“赶紧端走。”
贺春华没多想,以为她哥只是单纯的自尊心受了伤,于是撅了撅嘴,赌气似的端着碗出去了。
贺严冬盯着黑暗中那抹模糊的身影,一脸郁闷,不是他不够意思,是他根本不知道。
得益于前两天那场暴雨,贺严冬自从那晚被允许睡了床之后,就再也没睡过地板。
江梨回屋的时候,觉得贺严冬明显有些不对劲。
自从被邀请睡床后,这两天他总是喜欢一进屋就把自己脱得上半身只剩个背心,然后装作找东西似的,在屋里溜达两圈才躺被窝里关灯睡觉。
好几次江梨都想问他这样真的不冷吗?
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江梨不想让他得逞。
而今晚,他却一反常态的早早躺进了被窝。
不过,从江梨进门就能感觉到贺严冬一直在盯着她看。
后来江梨实在忍不住了,礼尚往来,索性也光明正大的看了回去。
有事还是有病,麻烦直说。
“贺春华说,你明天要给她讲英语和数学。”贺严冬瓮声道。
来了,来了,江梨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刚在在院子里的时候,她就后知后觉自己舞得太过了,之所以这么晚进屋,也是在绞尽脑汁的想对策。
她本来以为贺春华会是第一个提出问题的人,没想到居然是贺严冬。
不过刚好,既然贺严冬开口了,那她是不是也可以礼尚往来的问出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了。
江梨点点头,没给他继续开口问的机会,自顾自道:“之前知青下乡的时候,跟着分到我家里的那位知青学的。他有很多书,懂得也很多。”
其实,她这也不算说谎,根据“江梨”的记忆,林颂文当时确实教了她不少书本上的知识,甚至在得知高考恢复的时候,还想拉着她一起考大学。
“噢。”贺严冬沉默了半晌,才又问道:“男的女的?”
“男的。”
虽然知道以后会和林颂文见面的几率不大,但她也不打算隐瞒,毕竟事有万一,有些事早说晚说,差别还是挺大的。
更何况,她也不想给自己埋个炸弹,整日提心吊胆,不知道它何时会炸。
“我们那时候关系很好,他说过大学毕业后会接我进城,但他结婚了。”
江梨省略掉了大部分的内容,只说了最关键的,这样就够了。
她说完没等贺严冬回答,而是趁热打铁反问道:“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听说你之前没少帮一个叫冬梅的女孩子打架,还听说你俩差点就成了?是不是真的?”
贺严冬一听这话,蹭的一声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胡说,你告诉我谁造的谣,看老子不撕烂他那嘴。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贺冬梅常被人欺负,我看不惯,随手帮一把而已,媳妇儿,你可得信我,这事儿就算不是她,是别人我也会出手的。我俩真没什么。”
“好,我知道了,信你行了吧。”江梨说着兀自关了灯,脱了外衣,直接进了被窝。
贺严冬仿佛一尊隐藏在黑暗中的雕塑,一动不动的坐着,他实在没想到江梨居然这么好说话。
身处于浓重的黑暗之中,连时间仿佛都被黏住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江梨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才听到贺严冬的声音,清晰的从身后传来,“媳妇儿,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第16章 玩你个大头鬼。
朝阳初升,和煦温暖,金光自小窗入户,将屋内分割成一阴一阳不规则的两半。
江梨坐在阴凉处,单手支着脑袋,正在翻看一本数学书。
没过多久,翻书的手停了,眼中的字也糊了,只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沐浴在温煦的阳光下,正摸鱼解题的贺春华,闻声随口问道:“嫂子为何事叹息?”
江梨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慵懒如猫,“无事,学习此事,切忌三心二意。”
“是是是。”贺春华连声应道。
江梨无声笑了笑,她刚刚并非无所想,只是有些事和小孩子说不着罢了。
她虽未曾谈过恋爱,但情窦初开的年纪也有过那么几个追求者,情书之类的自然也收过不少。一开始她因为好奇,也拆开看过几封,里面的内容大多婉转悠扬,如诗如歌,她虽是理科生,也觉得文采斐然。
但也只是仅此而已,她自知自己身为孤儿,能够上学已经实属不易,更不应该把心思放在其它的事情上。
反正,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了,没想到如今居然被贺严冬这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男人,踢来的几记直球,搞得如此心神不宁。
江梨坐直身子,只觉得越想越不服气,最后干脆合上书本,起身越过那条明暗分明的界线,来到书桌前,俯身低头,仔仔细细将贺春华正困扰的那道题讲了一遍。
讲完之后,贺春华忍不住称赞道:“嫂子,你真的太牛了,比我们老师讲的都清楚。”
江梨微微一笑,谦虚道:“还行吧,时间太久了,好多知识记得都记不太清了。”
既然话题已经聊到这里了,贺春华自是顺水推舟的问出了心头的疑问,“嫂子,你怎么懂这么多啊?”
江梨如实搬出昨晚对贺严冬说过的那些话,只不过剔除了一些不必要的内容,只告诉她,这些知识都是那位下乡知青教给她的,其它的一概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