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回到小粉屋,才推开门就闻到了香味。
她本就饿了,此刻被食物香气一刺激,她舔了舔舌。
明雪看见了,便说,“鸡汤还在锅里热着。龙虾意面是做好了的,我给你加热。”
说的是加热,但并非放进微波炉里。明雪在吃上一向讲究。龙虾只是叁分熟,他用事先准备好的芝士来焗。刚达八成熟,明雪改拿喷枪喷烤,白粉色的龙虾肉渐渐红透,而芝士也完美地包裹了龙虾。“意面放久了,可能不太好吃了,你先将就一晚吧。用芝士拌开,还是挺香的,酱料里,我加了自己调配的龙蒿汁,鲜辣。”
他给她盛了一晚鸡汤。
盛夏先喝汤,鸡汤浓郁,香气扑人。她只能发出含糊的唔唔声。
而龙虾更是鲜香甘美,意面是经过了冷水浸泡的,依旧弹牙。好吃得很!
她比了个大拇指。
但盛夏贼精,她知道,饭桌上他是不会说她什么的,但吃完饭往往就是他的教育时间开始了。
所以她一放下碗,就嘟囔了一句“太累了,跑了一天,我先回房洗澡休息啦!”然后一溜烟跑不见了。
只剩明雪一人,留在宽敞的大厅里,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
盛夏一身都是伤,她又怕麻烦,不愿将伤口一一套上塑料袋,所以没有洗澡,只是用热水擦拭了几遍。
站在窗边时,疲倦感就爬了上来。
她取了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门是虚掩的,明雪敲了敲门就进来了。
盛夏太阳穴一跳,愁眉苦脸起来,哎,说教的来了!
于是,她开始改变策略。她灌他喝酒,省得他说教。
明雪只说了几句,就被她一杯接一杯地灌酒,哪还有不明白的。他叹息一声,说,“夏夏,你很小的时候,我就教过你了。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爱你。你也要懂得自己爱自己。你爸爸,妈妈不爱你也没关系。你还有自己爱自己。”
盛夏又双手捏着耳朵,乖乖道:“小叔叔,我记得的!我会好好爱自己的!”
明雪就坐在她身旁,他见她懂事,抬起手来揉了揉她脑袋,“我的家庭和你其实有点相似,你的父母同床异梦,而我的……父母却连婚姻都没有。夏夏,很早以前,我就和你说过我的家庭,我是私生子。在明氏家族里,小时候的我,无论我多努力,表现得多好,都依旧是融不进去的。那些同年龄的叔伯的孩子们,没有人瞧得上我。大家都不和我玩,甚至当面排挤我,轻慢我。而长辈,我的爷爷,也并不喜欢我。明氏是传统大家族,他们很重视教育,每一个孩子从四岁就开始习字了。是写毛笔字。会将每一个孩子的字都挂到家族祠堂里去。我为了能引起爷爷的注意,花了比更多人的时间去练字。可是,我的字,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在祠堂里。后来,我就不再勉强自己去讨好谁了。后来我更明白到,就算所有人都不爱我,我也应该自己爱自己。这一路,我就是这样走来的。想通了,人也变得快乐。再没有人能逼我去做我不爱做的事。”
“夏夏,我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你能明白,人永远不要奢望别人来爱你。人,首先要自爱。”
“我懂得。真的。”盛夏这一次有点委屈了。但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他,“小叔叔,我一直很自爱!”
“真的!你要相信我!”
明雪又摸了摸她发,没有再说话。
盛夏给他再倒了小半杯,“小叔叔,你喝。说了这么久,也口干了吧。”
她狗腿子得很,他也不好再说她什么。他无奈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明雪觉得头有点晕,他酒量实在一般,加上存了心事,也就醉得更快了。
他揉了揉眉心,背靠着沙发靠,渐渐阖上了眼睛。
她轻轻喊了他一声,他没有回答。
盛夏看着他俊秀的脸庞,他闭着的眼睛很娟秀,而且他眼睛狭长深邃,一闭起来就是两道纤细的,修长的,漂亮至极的眼线,就像拿工笔画上去似的,纤毫毕现,那些眼睫那么长那么浓密,又那么漂亮。
她看着他,被他深深吸引,一点一点地向他靠近,他的唇就在她咫尺之间,她甚至已经能闻到他唇畔淡淡的酒香,还有淡淡的花香味与果香味。她轻贴了过去,鼻尖贴着他唇角,她闻到了汀兰花香,一如他这个人,汀兰君子淡淡花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她鼻翼翕动,努力嗅了嗅,还闻到了荔枝的清甜味。
她的小叔叔,刚才喝了荔枝汀兰茶再过来她房间呀,他这个人还真是雅致得很。她忽地就笑了,他啊他啊……怎么可以一切都那么美好呢……
她唇移了上去,在他眼角极轻地印下一吻。
她,的确很想很想吻他。
明雪睡熟了。
盛夏于夜色里凝望着他,眼露无限眷恋。她轻声说,“小叔叔,怎么办?我很喜欢很喜欢你啊!可是,你却不喜欢我。小叔叔,你让我怎么办?”
她整个人蜷着,头枕在他大腿上,轻轻地卧在沙发上。她双手圈着他腰,只想他能一直陪着她,这辈子都不要离开他。
等明雪醒来,才发现她抱着他腰,枕在他腿上睡着了。她已经长大了,手长脚长的,可是此刻蜷着,令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她好似缩小了,又回到了她的孩提时代,那个留板寸,像个小男生一样的七八岁小孩子。
“夏夏,”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发,“夏夏,困了就回床上睡。”然后他把小圆桌上的空调遥控器拿起,调到了27度。
“小叔叔,夏夏好喜欢你啊!”她梦呓。
他就笑了。这孩子,还和几岁时一般,动不动就说喜欢他。
她就是太过依恋他了。
他本想将她抱回床上,可只走了两步,她就醒了。
他一低头,就瞧见她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那憨模样表面瞧着娇憨实则忒坏。就像那只脾气古怪又顽劣的小白猫圣代一般。
“醒了,就下来自己走。”他抿了抿唇,憋住笑意,将她放到了地上。
盛夏“切”了一声,“就你小气!越老越小气!”
明雪莞尔:“是你太能折腾,你敢发誓,刚才没在你的那些小心眼里打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