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长庭和魏渠并没有走远,刚好看见了这一幕,燕长庭内心恻然。
“或许,留她一命,改为囚禁。”这样的话,魏太妃心里的负罪感大概会轻一些,也会觉得对长兄有了个交待。
但魏渠却不同意:“你是不知道大祖父是个什么人。”
他侧头看燕长庭,很肯定扬眉说:“哪怕大祖父在世,也必定不会姑息于她!”
魏桤是一个能够为了十万流民而牺牲自己的英雄式男儿,他一生光明磊落,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真正的伟岸男儿大丈夫!哪怕是后来魏氏被殷太.祖冠以谋逆之名直至今日,也不敢往当年的魏桤身上泼脏水。
至今,大河两岸还流传着他的事迹。
说到这里,魏渠简直痛恨至极:“她侮辱了大祖父一世英名!!”
一代豪杰,可昭日月,传奇式的人物,竟然因为不肖儿女染上了污点,她简直不忠不孝到了极点。
这样的父亲,哪怕还在世,也誓必要大义灭亲的!
“必须杀了她,为大祖父洗刷污迹!”
魏渠冷冷道:“那司马超不是能人所不能吗?好啊!今日就让我好生瞧瞧!”
你们母子情深是吧,他倒要看看你们有多么情深?!
……
比起沈箐,从小遭遇家族变故一蛰伏就是含恨二十年的魏渠要更偏激,处事方式也更极端。
非常戳心,可以说是直击七寸!
魏渠要当中两军阵前杀死虔王妃。
也就是司马超的面前。
并且,他并不是自己杀。
在处死虔王妃之前,他亲自拟了檄文,当天就广而告之,传遍两军。
内容很简单,直接指明司马超的身份是假的!虞太后姑祖之甥司马超早年经已病逝漳州,他和他“父亲”都不过假冒的,而此人真正的身份,乃出自太.祖亲盖附逆之名的虔王府,他正是那虔王世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司马超脸色勃然大变。
魏渠这一计毒啊,简直入木三分,这一纸檄文,直接引发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当然是指控他并非皇亲国戚,这个不单单是给全军上下说的,更是告诉燕殷的。
司马超这些年能爬得这么快,能这么得燕殷的信任,他是虞太后娘家人天生燕殷党的身份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因素。
第二个更毒,要知道,燕长庭明面上,还是“虔王幼子”啊,这个是被燕殷盖棺定论多时的。
那倘若司马超是虔王世子,兄弟联手,那……呵呵。
郑伯邑元沐当初被司马超以各种手段除的除贬的贬还在军中的心腹亲信,立马就跳出来了,指证当初好几场关键战役司马超的有意无意的避重就轻。
当初司马超其实是为了借燕长庭的手除异己,但总的来说,盟军受益是事实,哪怕司马超做得根本毫无痕迹,他有一百种方式证明当时自己的无能为力。
可有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这并不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刻,这么一闹,骚动立起。
偏偏司马超没法辩解,他总不能拿出铁证来,证明自己和燕长庭并不是亲兄弟。
最后不得不以军法,斩杀了几名传播谣言的裨将,雷霆手段之下,军风这才暂时一正。
……
战鼓隆隆,风云又起。
哪怕司马超有非常不好的预感,但战局如车轮滚滚,并不以个人意志所停顿。
第一场大战休歇了没两天,开始了连场的大战,离山关一战不下,燕长庭并没有留恋,之后他转战岙川之东,开始强渡岙水之战。
司马超立即调兵遣将,绕过岙川三关之后,强势防御。
号角声响彻天际,三轮战鼓之后,燕长庭没有发动渡河强攻,对岸临水浮舟之上,却升起了一个人来!
这是个女人,披散的头发被捆扎成一束,让她的颜面清清楚楚袒露了出来。
她被捆绑着,双臂束缚在身后,由一条油浸的牛皮大索,吊升在桅杆最顶端。
“救我!救我!!巍儿救我!!!”
“救救我——”
八月的河风已见凉,呼啸扑面而来,虔王妃被吹得左摇右晃。在真正面临死亡的这一刻,她害怕了,骇得泪流满面,她至今仍不相信大儿子放弃了自己,远远望见那遮天蔽日的旌旗与甲胄,她歇斯底里,嘶声大喊!!
“怎么办?怎么办?!”
王淮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骤见虔王妃惨状那一刻,他表情差点就绷不住了。
他倾身急问司马超,被司马超压低声音暴喝:“稳住!闭嘴,别说话!!!”
他目眦尽裂,死死盯着随风摇晃的虔王妃,抓住佩剑的手指甲扣进手掌心,刺痛入骨!
这阵子,他颇有几分焦头烂额,好不容易用越发紧促的战事压下谣言,盟军这一手,简直当头再给他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