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许久,左丞顾文堰长吐了一口气:“陛下,如今局势,务必要阻止三方纵联于合军之前或甫起。一旦让七王、岑岭、小鄱阳王成功连成一线,将撼动整个国朝!”
现在七王、岑岭、小鄱阳王正乘胜迅速向彼此移动,其势汹汹,该如何有效阻止?必须立即拿出个具体方案来。
倘若阻止不成,那最迟也得在三边成功连线的伊始大溃对方。
因为这个时候是三方磨合最不稳定之际,假如朝廷没能抓紧机会,让盟军彼此熟悉并融合起来,后续再想剪除,那难度就将呈十倍百倍增加了。
甚至最坏可能性,前人鏖战数十年才得来的大殷天下,到最后会江山易主!
当然,上述这个有些危言耸听了,再如何,面对反军,朝廷还是处于强势的一方的。
不过目前这局面也够糟糕就是了,万一让盟军在东南站稳脚跟,哪怕是对峙状态,那也代表着将会有很长时间出现楚河汉界的状态。
这绝非大殷君臣愿意看到了!
左丞顾文堰刚刚自皋京赶至帝帐行辕不久,一路风尘仆仆尚有几分风霜之色未褪,他可是肩负这安国公等留守辅政的重托的,一点都不敢怠慢,上前一步:“陛下,臣以为,不如向寇太师询其一二!”
开国太.祖麾下三大智囊,杨国公、卫国公,以及寇太师。杨国公开国前就不幸殒于南北大战,国公都是追封并传给后人的;至于卫国公沈敖,也已经去世了,如今就硕果仅存一个寇太师。
顾文堰对这三人十分推崇,这三人也确实非常厉害,想当年太.祖能顺利开国这三位能人居功甚伟,可惜已经没了两个了,就剩一个寇太师,来之前,安国公等人也反复叮嘱他这个,现在面对这个棘手局面,顾文堰毫不犹豫建言。
燕殷脸色依然不好看,但闻言点点头:“顾卿所言甚是。”
他立即起身去了寇太师的营帐。
……
寇太师的营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苦辛药味。
近日事态的发展,寇太师倒不是不想掺和,而是他根本没办法掺和。
寇太师年纪已经很大了,七旬过五,早年南征北战,开国后又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待在西瓯宝库那边研究机关,旧疾寒湿不少,在宝库回来没多久,很快就病倒了,病势来势汹汹,据御医所言:已呈油尽灯枯之相。
反正就是非常凶险,哪怕熬过这一关,命也绝对长了不了。
寇太师昏迷了多日,前天终于醒转过来了,不惜好药御医全力施救之下,他总算勉强挺过了这一关。
听得静鞭传唱,帘子一掀,燕殷大步而入,寇太师挣扎要坐起身,燕殷立即俯身按住,他坐在病榻床沿握住寇太师的手,“外祖父,你总算好起来了。”
但其实,寇太师的状态委实算不上多好,脸色蜡黄泛青,大病一场两颊瘦得都凹下去了,颧骨高耸,皱纹深深,有点像骷髅,唯独一双眼睛虽浑浊,但眼神转动间,仍见几分往日的影子。
寇太师重重咳嗽,燕殷亲自扶碗喂了药,寇太师喘息着靠在引枕上,燕殷握住寇太师的手,恳求道:“我知外祖病体方愈,很该好好生调养,只是唯今局势!”
“外祖父,辛苦您了,”燕殷话锋一转,“子文为国建功也多年,朕欲封其为陈国公,世袭罔替,外祖父以为如何?”
燕殷要给寇子文加官进爵,将来承寇太师之后进太师衔,又给寇子文再加国公爵,将来可以传给嫡次子。
——寇太师本就有国公爵,这是开国功勋,世袭罔替的,再封一个,那寇子文将来还能传给嫡次子,一门两国公,显赫荣耀到了极点。
但寇太师毫不犹豫替寇子文拒绝了:“……陛,陛下隆恩,只子文,子文何德何能?不可,不可啊!”
开国功勋,才封世袭罔替之爵,寇子文何德何能?
寇太师是病了,却没有糊涂,寇家已经极之显赫了,他现在甚至想减,因为他不得不承认,他心爱的独子,可能不怎么能接得住他老子给的东西。
和平时代,或温和皇帝,那倒还没大碍,他原想着多留几个辅助的人。
可现在这局面,加上最重要先前他发现,寇子文太有自己的主意了,老父在还好,他去后谁制得住他?
“老臣老欸,唯盼日后子文若有犯错,陛下能稍稍宽惜一二。”
寇太师统统婉拒了,且他清楚燕殷性情,也没说太多温情的废话,燕殷亲自恳求他出手,寇太师是绝对不可能拒绝了!
“蒙陛下重托,臣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寇太师于病榻跪起,肃然道。
“好!”
燕殷精神一震,扶起寇太师:“辛苦外祖父了!”
……
燕殷走后,寇太师立即撑着命人把顾文堰等人叫来,还有近日的军政二报,详细了解过目前的局势。
他没有改动燕殷已经下了的旨意,沉吟良久,“把司马超给我叫过来。”
司马超很快就来到了。
“你是个有本事的人。”
寇太师依在榻上,端详司马超半晌,如此道。
想当初来自岑岭核心那则宝库和藏宝图的消息,连朝廷和寇太师本人,都没有埋得这么深的细作。
司马超眼皮子一跳。
只是不待他说话,寇太师话锋一转:“如今战火燎原,欲剿灭三方叛军,非抢在眼下之时不可。”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司马超目光微闪,寇太师声音虽然沙哑缓慢又虚弱,但却并没半点他拒绝的余地,司马超心里快速思索着,等对方说完,他说:“只是昔年在北梵军恰逢其会罢了,超汗颜。”
他拱手:“义父放心,孩儿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