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风满楼之感,里外宫人内侍连呼吸都不禁放轻了几分,就生怕触怒天子,被拖将出去。
燕殷换了一身寝衣,深夜,他毫无睡意,绣金描龙的燕居王服的阔大宽袖下摆在行走间摩挲沙沙作响,他没有让人点灯,自寝卧慢慢行至前殿,站在殿门前遥望那金漆皇座片刻,他一步一步行上去,步上玉阶,慢慢坐在那张熟悉的髹金九龙大椅上。
他眉宇之间,一双眼眸渐渐显露出极其凌厉之色!
——可别以为,暴君就是蠢货,燕殷可绝对不是,暴君可不等同于昏君,秦始皇暴君之名流传千古你敢说他是昏君么?
燕殷少聪慧,闻一反三,十岁通晓《春秋》《左传》,天生神力,勇冠三军。他天资过人,生得高大英俊,十五岁太.祖病重他临朝理政,力压一众功臣老臣,让太.祖深为之骄傲。
他十六岁亲征南逆,当年大胜还朝,战绩连一众开国功臣都无可挑剔,可谓文武过人,非常了得。
登基至今,燕殷早已将朝堂军政牢牢握在手心。
如今高居王座之上的男人,虽年纪与燕长庭相仿,只是燕殷遗传自太.祖的体格,已生得高大魁梧,本来面庞和眼神还有些年轻的,只是经历今夜一遭,已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一双厉眸深沉沉黑不见底。
被急召而来的荣王司马超等人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隐隐感觉,玉阶上的语调抑扬停顿之间不自觉让人绷紧了心弦,这大殿内隐隐让人喘不过去,无处不在的王威沉甸甸压迫人心。
燕殷转动着右手的玉扳指,声音沉沉:“七月十六,偃州,流民聚集之处,他当日必在!”
当初曾有一纸震动天下的讨伐檄文,燕殷很快就锁定其上透露的一个关键讯息。
上首掷下一卷画卷,其上墨痕未干,乃燕殷亲笔所绘:“传旨,急召皋京所有工笔画匠!”
“并带上所有宫廷画师,严格按照此画复绘,至偃州前,务必做到一官一幅,违者杀无赦!!”
众人心头一凛:“是!”
燕殷霍地站起:“汝等自虎贲羽林北军胡骑诸军点选八万精锐骑兵,务必赶在七月十六之前抵达偃州,将此人擒下!!否则,提头来见!!”
“荣王,司马超留下。”
“是!!”
……
一刻钟后,荣王才自上瀛台快步而出。
等候在白玉台基下的心腹和大将樊其徐光忙迎上前去,“殿下?”
两人丝毫不敢怠慢皇帝这次的急旨,但对于这个莫名其妙夜半而来的急召和旨意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而且,两人对视一眼,他们都觉得陛下好像突然有了些变化,说不出来,……王威更盛?深不可测?
反正给人一种无形的心惊肉跳。
山雨欲来,胆颤心骇。
荣王微微摇头,他回首往了上瀛台一眼,其实要说最深体会,那莫过于他,毕竟他也是在虞太后宫里长大的。
不过荣王没说什么,樊其徐光也不再多话,宫廷可不是八卦多嘴的地方。
两人话锋一转,问起任务。
“今夜就出发,七月十六务必要抵达偃州。”
荣王说罢,展开画卷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架势,竭尽全力显然必须的!
整个皋京,常驻骑兵是八万,燕殷竟然下旨把八万骑兵尽数遣出。
这人是谁下回分解,当务之急是立即动身!
“司马超已经点军去了!”
司马超和他们不是一个系统,此人却是燕殷的委以宫禁防务的禁卫大统领,可谓铁杆心腹中的第一位,这次领头的除了荣王还有司马超。
三人不敢耽误,火速就快步去了。
当夜,八万骑兵开拔,火速奔赴偃州东城门!
……
以上的前情,沈箐不知道,不过也猜了八九不离十了。
回到偃州东这处名为燕岭的不大不小群山。
几乎是一发现不对,沈箐就拉着燕长庭迅速往后去了。
只不过,今日来的这些人,却个个都非庸碌人物,他们是有预防过搜捕对象察觉不对往里逃窜的。
登山同时,一条弓弦式的截断线正火速自两端往里拉!
沈箐这边反应是超快的,赶在截断线拉成之前就堪堪通过了,只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虎贲中郎将庞世充亲自负责截断线的一端,他眼睛骤一咪,忽一跃而起,快步冲进灌木林中。
这处的灌木林,已经比较茂盛了,雨后山风呼呼,树摇叶晃,乍眼望去,一点痕迹都没有。
可能走到今时今日的位置的他,经过实战,作为战场之上存活至今并身居高位的佼佼者,无一不具备过人的直觉。
——这是一种自生与死之间多次擦肩而过的第六感。
庞世充慢慢扫视,他心跳微微加快,骤他一挥手:“分兵,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