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暖色的阳光洒进走廊,空气里似乎还有各种花草的芬芳,虽然天气已经回暖,却还没有到百花盛放的季节,这些稀贵的花草被养在玻璃温室里,温室与办公室相连接,只隔着一扇落地门,阳光肆无忌惮地透入,抚摸一本本精装书的书脊,轻快的从一本奔向下一本。此时落地门已经打开,清浅的花草的气息充塞室内,本来专注于国际象棋的少年微微抬头,阳光沉溺在他眸中,形成金杏色的光影。
地狱到天堂,仅仅隔着这么一扇门。
中村雅正被带到了这暖融融的房间里,中央空调持续供着暖,冻僵的身体也渐渐柔软下来,他大着胆子勾动了手指,小幅度的活动,突然听到藤椅狠狠摩擦地毯的声音,一抬头,莫大的惊恐出现在他眼中。
“怎么——怎么是你!”
刚刚回暖的血液立刻又被冻结,他哆嗦着嘴唇,死死注视着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那支乐曲的真正主人,他才华横溢的弟子。
往日灿烂的微笑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四之宫那月脸上,他绷着一张脸,无数质问徘徊在心中,却不知道从何问起。他看着自己昔日尊敬的老师,眼神痛苦又失望,徒劳的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又能……说什么呢?如果不是偶然看到国际音乐大赛的官方网站,他恐怕还一直蒙在鼓里,只当自己的老师为了追求更纯粹的音乐去了国外,送别的时候还狠狠哭了一场,现在想来,真是可笑!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葛瑞特看向自己老师的眼神会是那样的不耐,音乐家之间是有模糊的感应的,葛瑞特显然未曾在老师身上寻找到音乐家里应拥有的纯粹与清澈,一样望去只看到了物欲和污浊。
“那月,”夏目敲了敲棋子,纯净的水晶投下七彩的光晕,微笑着提议,“先结束这一局吧。”
坐在一旁长沙发上的葛瑞特也点头道,“那月,先下棋吧。”
四之宫那月坐回原处,渐渐的注意力又集中在棋盘上。蝮蛇最为明白夏目的心思,挥手让属下退下,拉了一张藤椅坐在夏目身边,低头研究棋局。六道骸嘴角抽搐,三叉戟光华一闪,曼妙轻灵的莲花将中村雅正团团围绕,柔软的枝蔓上密布利刺,中村雅正一头冷汗,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不多时就觉得全身酸痛。
这局棋下的格外漫长,夏目有意无意的卡着节奏,足足大半个小时才结束,中村雅正本以为众人的视线要落到他身上了,却不想,落地钟敲响了四下,清越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立刻就有着装正式的女仆推着餐车进来,细致又不失温柔的撤去了棋盘,铺好手工刺绣的桌巾,将餐车上名目众多的用具摆放到圆桌上。
其中最夺人眼球的是盛着茶点的三层瓷盘,下层是培根蛋黄酱三明治,中层别出心裁的簇拥着圆滚滚的日式和果子,上层是几块慕斯和水果塔,食物的香气洋溢在空气中,让人食指大动。
夏目在英国呆了几年,下午茶已经成为某种习惯,他亲自给客人斟上伯爵红茶以表尊敬,眼梢略过已经摇摇欲坠的中村雅正,视若无睹,整好以暇的端着茶杯啜饮,神情不骄不躁,像是完全把正事忘在脑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