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泉守兼定想起了自己的上一任主君,那个英武的剑客,怀抱一腔大义,最终死于枪炮之下。
那时他就想,哪怕沦为妖刀,也不想让人类持剑。
所以他一直沉寂,不出声不作为,看年代久远的鹤丸国永在夏目面前上蹿下跳的卖乖,他向来对这种邀宠般的行为嗤之以鼻,这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他一天一天的看着,每晚那孩子都会把他的本体抱进被子里,用灵力温养着,哪怕在上一代主君手中,他都未曾受到过这样优越的待遇。
灵玉、翡翠,所有利于他成长的东西那孩子砸的毫不吝惜,甚至最终去往千年前的平安京,送他漫天萤火以煅刀身。
那孩子以为他是出不来,其实他只是不想现身。
他到底怕了。
主君鲜血流过刀身的触感还铭刻在他记忆中,浓烈到令人呕血的绝望还残留在他记忆里,他记得当年那一身暗色和服的剑客从马上滚落,扬起一地的尘埃,模糊了头顶的烈阳。
他那时就意识到,人类很脆弱,人类是会死的。
为什么不能像梦境中那样,有一个妖狐的身份,坐拥漫长的生命,踱步于时光洪流之畔,却终身不会被岁月裹挟。
永远明亮,永远纯粹,不死不灭的活着。
夏目为这个问题楞怔了一秒,刀灵的目光几近哀伤。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啊,”夏目摇头苦笑,“无论是身为人类还是妖怪,命运这种东西始终都在发挥作用,哪怕是妖怪,也不一定比人类更为长久。”
见过太多生离和死别,人类和妖怪的概念渐渐模糊。都是努力活着的生灵,会哭会笑会有微小的幸福,纵使人类寿命短暂,作为补偿,他们会过的比妖怪更加精彩。
“时之有限花吹散,此心归于春山风……我很喜欢这句诗。”年幼的孩子眨动眼眸,眼底笑意晕染,是他本人所特有的明亮从容。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无需悲伤,我这一生,已经比普通人精彩太多太多了。”
一年多以前,他从昏迷中醒来,茫然的面对气急败坏的监护人,然后被毫不犹豫的转给了另一户人家,离开的时候他头上缠着纱布,遥遥地望见小镇的一角。
然后那座名为“稻羽”的小镇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取而代之的是梦境中的浅樱之里。
梦幻一般的樱花与大水,温暖而喧嚣的情感,夏目无数次感恩上苍,送他如此珍贵的礼物。
门外偷听的两人屏住了呼吸,那句被缓缓念诵的诗句轻软而忧伤,似乎能想象那个孩子眷念又带些忧郁的神情。
蝮蛇动了动,想要再靠前一些,被沢田家光以眼神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