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宁帝当年为了给在战争中惨死的父亲和哥哥报仇,可是屠了西戎十八座寨子,妇女儿童一个没留。
他现在为了保护连棠不再受威胁,肯定要把她彻底按死,不留一点回圜的余地。
太妃知道自己今天必须得死,不想拖累两个孩子,戾目看着他们,“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母亲,今天谁都不许为我求情。”
说完,她扒开祁芸的手,把她推到一边,而后站起身,对着御林侍卫,凛然道:“带路吧。”
“不!母亲!”祁芸又朝着奉贤太妃的方向扑去,常福使了个眼色,两个御林军立刻上前拦住了她。
祁芸看着母亲的身影渐渐走远,绝望的大喊,“母亲,你不能死啊。”
祁芸慌乱的找到元宁帝,跪着膝行到他的脚下,“陛下,陛下,我求您,求您救救我的母亲,我求您了。”
祁衍无动于衷。
天子的冷酷,无人不知,祁芸哀求半晌未果,她松手,不再求他。
连棠也跟着祁芸揪心,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元宁帝的脸上,只是他脸如冷铁,目似寒星,一直不曾回望她一眼。
正在这时,连棠听见祁芸苦笑了两声,下一刻,就见祁芸以常人想象不到的速度,冲着她身后的坐地屏风撞来。
连棠眼见着祁芸这是不要命了,电光火石之间,她挺身而出,想以肉躯做护垫接住祁芸,完全没想自己的身子能不能承受得住。
左右这条命是祁芸救得,豁出去了,站定后,她侧首闭眼,伸胳膊准备接祁芸。
顷刻,一团巨大的黑影笼下来,她害怕的想逃。
一阵闷响之后,那团黑影只是在她身边掀起一阵疾风,带着熟悉的凛冽气息,她睁眼,看到祁衍的后背,高大健硕,给人安全感。
而一心寻思的祁芸,正挂在祁衍的胳膊上,不知是累得还是吓得,昏了过去。
原来眼看着祁芸就要撞到连棠身上,祁衍身体猛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风驰电掣般赶在祁芸前头,将连棠护在身后。
屋里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若不是陛下速度够快,以祁芸一心求死的速度,两个姑娘都得受重伤。
拦下祁芸,元宁帝立刻回头,一丝不苟扣紧的立领下,胸脯在剧烈起伏,他面容依然冷硬,狭长的眸子里仿佛有浓墨在翻涌。
连棠对上他的眼,怯生生低下了头。
见她没受伤,祁衍转回头,把祁芸交给常福,“请老谷主派人诊治。”
常福得令,领着人出去。
连棠紧绷的神经一松,虚脱的靠在屏风上。
祁衍转身,冷眸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身上,她忙打起精神,站直了些,嗫喏着问:“陛下,奉贤太妃她...”
“回屋休息去。”祁衍打断她。
连棠噤声,蹙眉瞪他,这个人果真是冷心冷肺,石木心肠,祁芸为此都自杀了,他却没有一丝怜悯之心。
祁衍睃她,眉间隐有不耐,“走不动?要朕帮?”
“不用!”连棠一转身,逃之大吉。
*
晚上的素斋,连棠用的不多,她担心祁芸的安危,没心情用膳。
常福说老谷主派手下的药师过来看过,公主没有受伤,元宁帝让人把她送回宫了。
外面没受伤有什么用,祁芸是伤在心里,连棠担心她,一下午都惴惴不安。
山里湿气重,日落后云雾缭绕,像人间仙境,连棠倚在窗前,心里沉沉的,仿佛这满山的湿气都潮到了她心里面。
祁衍刚跨过门槛,朝里看了一眼,脚下立时顿住,眼前的景象像一副唯美的画卷,远处缥缈空灵,窗下的女子轻垂臻首,结着愁思。
连棠听见动静转头,看见是元宁帝,淡淡一颔首。
祁衍兀自在椅子上坐下,漫不经心问:“听说你晚膳吃的不多?”
连棠嗡嗡应了一声,“是,陛下。”
祁衍又问:“是不是素斋不和胃口?”
连棠摇摇头,“不是。”
她的衣服昨日在马车内被扯烂,今日穿的是法恩寺准备的道袍,因着是专门给贵人准备的,质地裁剪都精良,但款式简单宽松,露出她一大片雪白的脖颈。
刚才在正堂没注意,这会两人独处,祁衍才看到她脖颈上的点点红痕,是马车中,他发狠时留下的。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不觉变得轻柔,“朕给你带了吃食。”
“我什么都不想吃。”其实自昨日的惊吓到现在,连棠没有吃多少东西,但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全都堵在心里,她什么都吃不下。
连棠话音刚坠地,常福就带人端着托盘进来,空气中溢满烤肉的味道,和淡淡的梵木清香。
她眼前一亮,细声惊呼,“梵木枝烤肉?”
梵木枝烤出来的肉,香味特别足,她小时候经常吃,大了想起来偶尔还馋这口,虽然吃多了会上瘾,偶尔吃一顿倒也无妨。
只是祁衍怎么知道这种烤肉法子?
她狐疑的望向他。
祁衍掀起薄薄的眼皮觑她一眼,而后望向窗外已经参天的梵木,“还记不记得六年前,就在这个窗下,你偷偷砍那颗梵木的树枝烤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