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针对这两郡骑兵往这边赶路的消息,秋叶莫名的生出一种寒意来。
骑兵的速度非常快,秋叶这边还没有做什么反应,都已经来到了京城附近,分别找到了一块地方安营扎寨。
他们这边安营扎寨完毕。大白天京中的叛军使者到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以前是晚上来秋叶都没有见。这一次在联盟四散五裂之后,大白天的来了,秋叶觉得自己没有不见的理由。
使者进来,把外面的斗篷摘掉,秋叶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因为这个使者就是张甲本人。
张甲坐下之后并没有急着和秋叶说点什么,而是要等另外两个人过来才好一起商谈。
果然,另外两个人是舒川郡守和旭州郡守。
这两位坐下之后,张甲才说了这一次他们三家共同南下的目的。
“我们北方三郡自来是共进退,对待北方蛮族一向是同舟共济。在朝廷被人家一起看不起,没一家能得到朝廷的青眼。我那日跟大人说过,我们有90多年没有拿到过朝廷拨下来的粮饷了。没有朝廷的粮饷对于我们来说那真的是雪上加霜,在这将近100年的时间里,我们北方三郡的人口少了一半还多。”
舒川郡守说:“我们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其他地方都是向朝廷交税。只有我们交不上税还要每年向朝廷要粮食。这不是我们克扣了税款不愿意上交。首先我们北方天气寒冷,种下的麦子一年只能收一季,像别的地方一年能收两季或者三季,我们天气寒冷有一季的收成就已经很不错了。哪怕一年只有一次收获,还要防着北方的那些蛮族过来抢粮食。自己本来就不够吃,甚至是因为对方打劫还要把一年的收成给浪费在了争夺中。
其次,在两族长久的征战里,免不了有女人被他们掠夺走,过几年不管是女人自己跑出来或者是我们把人救回来,都是带着小的一起回来的。杀了这些婴孩儿我们也下不去手,留着他们,他们自然是有两族血脉。因为一直是养在咱们这边,倒是和咱们的孩子相差无几。可朝廷要让我们把这一些人逐出三郡。这本来就是扯淡的事,几百年下来,三郡百姓谁祖上没胡人血统?所以因为这两件事,我们和朝廷来来往往打了将近十年的嘴巴官司。”
旭州郡守接着说:“争论到最后,朝廷没钱了,就不再给我们拨粮饷。在九十多年前,甚至是更早的时候,朝廷已经很难将税赋收上来,要不然也不会石头里刮油,从我们北方三省手里刮税赋。说到收税这个事儿,我们不应该给您讲这个,或许您回头找人问问这100年里朝廷是如何艰难维持的。其实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朝廷之败并非是我们进了京城,而是他从几十年前甚至上百年前,都已经注定了行将就木,早晚要死。”
张甲接着说:“我们与朝廷已经有了将近百年的隔阂,算起来已经有了三四代人。之所以这个时候南下,除了了结我们和皇家的恩恩怨怨之外,我们也想趁着天气热了,来和中原的豪强结交一番。
我们想效忠新朝廷,一如既往的充当北方屏障,同时也希望朝廷能够拨给我们粮草。更希望到时候新朝的君臣不要将我们视为北方蛮子。我们世世代代读的是汉书,吃的是汉米,说的是汉话。也明白兼容并蓄海纳百川的道理,我们也希望新朝如此。”
“所以你们来这里找我是因为你们觉得......?”
“对。”
这真的令人出乎意料了。
张甲看秋叶没说话,于是抛出条件:“如果巫马大人答应了我们,我们立即退回北疆,我们三郡世世代代奉中原为主。且把京城双手奉上。京城里面,我们几万大军吃用了一些粮草,宫中每日给了少量的粮食饿不着他们,权贵以及各处大臣也都活着,仅有皇帝父子殉国了。”
舒川郡守接着说:“若是您有不方便下手的地方,我们走之前把事儿给您办完。”
秋叶第一时间是不相信这些人有这么好心。
要知道问鼎天下是多少人内心中隐秘不愿意示人的雄图壮志。眼前有这样好的机会,这几个人难道会放弃?
更别说他们确实是有这样的资格,就从前几天交手的结果来说,秋叶觉得这群人想要南下横扫中原不是问题,等到中原这边大事初定,就可以度过大江攻打江南了。
能够入驻中原,总比在北方冰天雪地里饮风咽雪要强上不少。谁会白白的放弃这样的机会?
秋叶微微一笑,“各位,至始至终我都没有一统天下的想法。要知道我是一个女孩子,不像那些男人一样天生好斗。之所以出兵攻打平阳郡那是因为平阳郡的冯大帅要对我下手,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山阴……你们或许不知道,我们山阳郡被祸害了很多年,我们两家中间隔着一处大山,他们经常翻越大山来我们这边烧杀抢掠,说来说去,我就害怕人家以为我有宏图大志,其实是根本没有的。”
秋叶一口否认了,眼前这三位互相对视了一眼,张甲就说:“巫马大人何必掩饰,对江山有什么渴望那是人之常情……我们之所以不能入主中原,那是因为我们经常和蛮族打交道,一旦我们抽调了兵力,到时候那些外族就会长驱直入,我们虽然未曾学到圣人的宅心仁义,也知道放他们进来百害而无一利。”
大家都会说漂亮话,秋叶仍然不放心,“实话跟各位说了,这种事我也做不了主。不如这样吧,让我和手下的这些人商量一下。”
眼看着秋叶油盐不进,这几个人站起来一同离开,在走之前张甲留下话:“您尽快决定,跟您说北方的夏季非常短,五六月的时候这边刚刚热,那边还穿着厚衣服呢,哪怕是一身厚衣也仅仅能感受到一丝温暖,到了7月中旬至8月初已经天降大雪,我们要在天降大雪之前赶回去,如今是2月份,我们最多待到4月,5月就要赶路,6月就要回到郡中。”
这些人走了之后,秋叶举棋不定,但是秋叶的心里面更偏向于这样的好事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目前京城当中是什么样子也不清楚,反正外边传言说张甲杀了皇帝父子,又说夜宿宫禁,是怎么不堪怎么说。
秋叶也知道,外边的那些传言未必可信,但是天上真的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远在江南的巫马富贵已经收到了飞鸽传书,江北的事情他能很快的收到消息。
此时此刻的巫马富贵手中已经握着了四郡土地。江南也只有12郡而已,如今已经掌握了1/3。按道理来说巫马富贵这个时候应该得意起来,但是因为之前的教训和经验让巫马富贵这个时候停下了脚步,重新回头审视自己夺下来的这片土地。
也正是因为从头审视,巫马富贵才发现了江南的一个顽疾。这边虽然投降的挺快的,但是这里权力并没有到了巫马富贵手里。也就是表面自己是此地的主人,实际上却很难深入百姓之家。
说起来江南这边的宗族观念比北方的更严重,再加上江南这边属于多民族聚集的状态,彼此都是抱团结社,所以显得民风彪悍,武德充沛。很多地方群山连绵,百姓都住在山里靠天吃饭。想要收税收不上来,想要治理又要翻山越岭,成本很大。
能做的就是像以前的那些官员一样,拉拢当地的名人大户。可偏偏上一次巫马富贵就是因为拉拢当地的人,又因为利益分配不均才导致翻车。所以这个时候巫马富贵非常小心,除了慎之又慎之外,巫马富贵经常利用宴饮的功夫把这些人叫过来加以影响。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外边一群人正在喝酒,推杯换盏中的巫马富贵借口要去厕所,就从宴会厅里出来。
“怎么,有江北的消息吗?”
石磨点了点头,“江北联盟里面起内讧了,鹿州郡守被杀,不知道凶手是谁,不过大家都觉得武州郡守出的主意,庆安郡守动的手。”
巫马富贵听了之后把纸条接过去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你和我现在去见见先生。”
东渠先生自从到了江南之后身体就不太好,一直在养病。最近一段时间才算是出来走动。巫马富贵带着石磨来到了东渠先生的院子外边。还没有进去就听见里面有咳嗽的声音,巫马富贵刚快小跑了几步:“先生您怎么咳嗽了?是不是受了风寒?”
“嗓子有些干,主公不是在外边儿请客吗?怎么到后边来了?”
巫马富贵坐下来,把手中的字条递给了东渠先生。石磨看东渠先生把字条接过去了,想了想,把自己收到的信息不管是不是真的一股脑说了出来。
“......反正因为各种事情,这个联盟已经解散。大家都踏上了归途,只是路上有好几家受了埋伏。不过大部分人都觉得是他们昔日的盟主,也就是武州郡守下的毒手。”
东渠先生看完之后,闭上眼睛坐在轮椅上想了一会儿,随后睁开眼睛对着巫马富贵摇了摇头。
“我瞧着不像,虽然武功郡守确实是想要占领身边的邻郡,吞并他们为己用。可是这个人也知道不应该在这一会下手,在这个时候下手绝对是自掘坟墓。我看他是被人家摆了一道,下手的人正是庆安郡守,除了他没别人了。”
巫马富贵也觉得如此,“看来北边有野心的人多得很呢。庆安郡为了避开被平阳郡吞掉,多么下三滥的主意都能用得出来。”说完之后看着石磨:“既然这个联盟散了,秋叶呢?这丫头回来了没有?”
石磨赶快摇了摇头,用一种不解的语气说:“没回来,不仅没回来,还要接着围城。”
东渠先生当时就摇头:“这个联盟崩溃的原因不在于秋叶小姐身上,当时就应该回来,为什么不回来呢?大家围攻京城,目的还是要告诉天下各地,郡守都是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