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急着献宝,赶紧展开那副画像。一面表功是如何低声下气求到画作,一面摇头叹气道:“云山居士说这是最后一幅,以后任谁找上门要都不会再给了——就是杀了她都不会再给了。”
容容眼睛一亮,云山居士正是她的宋芸宋姑姑呀。宋姑姑可棒了,画作价值千金,寻常的达官贵人很难得到她一副笔墨。原来这位首辅大人也时不时找宋姑姑要一些字画吗。
但是自己以前好像听谁说过,首辅大人是天下士人的榜样,文武兼修,通习君子六艺外还很擅长书画,那为什么还要找别人求画呢。
嗯,一定是因为首辅大人政务太忙,没有时间画画。容容心想自己可真聪明,简简单单推断出真相了。
容容踮起脚尖去看那张人像,忍不住咦了一声。
*
画上有个女子,穿着粉色衣衫,月白长裙,很好看很好看,手里拿着两朵花,可花也比不上她一半好看——分明,分明就是她的姨母。
和裕王府里的那几张很像,但也不完全一样。容容忍不住奇怪,为什么首辅大人家里也有姨母的画像呢。
她推理许久,始终想不明白。正在疑惑中,却见首辅单手撑着书案,盯住画看着看着,忽地变了脸色。他勃然而怒,发火“哗啦”一声将案上砚台、湖笔、镇纸等物全扫到地上。
噼里啪啦一阵响,容容在外头吓了一跳。看到首辅大人牙关咯咯作响,似乎不够解恨,将画像拿过粗暴地一卷,直接递到烛台燃烧。
火舌瞬间吞没纸张,燃起“噼啪”声响。烛火顺着烧到他的掌心,首辅大人似浑然不知疼痛一样,毫无知觉。
容容看着手掌心,觉得换成自己肯定特别痛,后怕一会儿又很生气,他怎么敢毁损姨母的写影。
幸好房间里的随从赶紧上前泼了盏茶,又用衣袖再三拍打,终于把画抢救回来。但全身画像只剩半幅。
随从唉声叹气:“小的实在搞不明白,大人这是何意。论理,苏姑娘未曾对不起大人和顾家,甚至多有恩义……论情,大人的心思我是知道的,否则两年前怎会突然中断和周家的议婚,周家姑娘敬慕大人甚至愿意……”
随从长叹口气,“这两年大人差我去了七趟临清,重金也好权势也好恩情也罢,逼着云山居士送了那么些画——这样千辛万苦讨回来,怎么次次都不珍惜,倒像恨仇家似的?”
首辅的大手已经灼伤,红通通的一片水泡,容容听到他冷声道:“谁说我不恨她?”
容容在外面咬碎小牙。心想外头人都说当朝首辅温朗磊落,光明正派,又善衡权用不会迂腐古板,容容自己也对这叔叔颇有好感,谁知背地里他居然这么坏,居然敢恨她的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