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纪合小心翼翼念着,杨世南余光看见顾长清的神色,见其不动如松像是早有准备,一时明白过来。
乾元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啪地一声,砸下白釉茶盏:“若是为万寿督贡过严也就罢了,朕体谅他的孝心!竟昧下如此……七月裕王提起,朕只当是兄弟失和互相挑拨……”
乾元帝怒不可遏,看向顾长清道:“怪不得,怪不得两广的黎庶要反朕。先皇在时,满朝文武都想在京中钻营,只有你爹主动请缨镇抚两广,劳苦数年!”
“大好局面却坏在那逆子手里……你把那几个少民送到都察院,让齐言给朕好好地录口供。”
顾长清点头称是,两人告退出来。忽见一大铛领着另一年长太监急匆匆进殿,神情忐忑不安。
杨世南常在宫中行走,当然知道打前的那位是皇帝最得用的内监之一,另一位则是贵妃宫中的管事牌子,看一眼身旁的顾长清,杨世南道:“煮熟的鸭子居然也能飞,还真是……”
天空响起一声闷雷,大雨瓢泼而落。
十月中,乾元帝下诏,以“不行劝谏”论死,诛杀了景王府上的数位近身跟随。又查出催征贪墨万寿贡品、不睦手足、企图谋嫡等数项劣行,为此重责景王。
腊月初,宣旨皇后所出的嫡次子景王封济南府,贵妃所生的第五子颖王就开封府,另外岁数小的诸王暂不封藩。同时晓谕天下,立先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庄王,为当朝太子。
苏妙真在京中隐藏等候许久,得到这一锤定音的结果,立马去灵位前烧两柱香,又把苏妙娣请来相见,将前因后果讲出。
苏妙娣惊骇许久,道:“魏煜泞也算言而有信……真儿,无论如何,你已竭尽全力。如今这结果足以告慰父母在天之灵。而且慕家男丁在宁夏充军,前日刚传消息来,服役中撞上山匪劫掠,俱死绝了。”
“皇上为着这事,找由头削裕王藩俸三年。如今我才知他就封陕西的用意,以其人之道……也不枉爹娘疼他一场!”
似因心绪激动,苏妙娣转头欲呕,苏妙真蓦地回神,赶紧拿茶给她压一压。苏妙娣一口饮尽,回头握住苏妙真的手:“真儿,若你实在不愿受拘束,不如让裕王给个差不多的名分去庇护你。”
苏妙娣吁一口气,细细分解道:
“你生得如此,外人眼里你还有琉璃厂的银子和二房的家资。若在往年咱们家有爹和大伯的权势在,也不怕出事。可今非昔比,你若想安稳生活,总得找个靠山……万不可意气用事,这世上无耻的男人着实太多。”
“裕王待你向来宽纵。来日新君登基,他就藩地方远离京城,你就能自由许多,更安全许多。”
苏妙娣咬牙道:“外头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子弟,以为你现今处境尴尬,必然肯屈就;而长姐如母,我就能做你的主,竟问到我这来!真儿,我不能不为你揪心。”
苏妙真见她眉眼俱是忧色,勉强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会好好考虑。
吉祥楼外北风呼啸,苏妙娣展开笑意,拉着妹妹的手往自己腹部一放,想用喜事冲散这两年的阴霾:“差点忘记告诉你,我业已有孕四月,娘托梦说这是个顶好顶好的女娃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