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白麻裙,鬓上一支木簪,是极为朴素的孝期装扮。身姿依约比上次所见又单薄几分。
天光云影掠过,宁臻睿想着南台里她的许多言语,和丫鬟回话里流露出的种种担忧,挥手屏退随从,开口要她陪着在清水寺转转。
二人走了一圈,满眼都是桃花,前几日下过雨,青石板路上钻出许多蜿蜒青苔,有些滑溜溜的。四处静悄悄,苏妙真像是个透明的影子一般,默默地走在宁臻睿右侧。神色也是安安静静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脚步慢下来,仔细想了一会儿问道:“你最近这几日日日夜夜伴在灵堂?吃住也都是在寺里?”
不等她说话,极力柔下声道:“你身边的奴婢说近来非但饮食稀少,连就寝也很不安——苏妙真,你这样不行——有孝心固然是好事,可你也得顾惜自己,别熬坏了身子骨。”
苏妙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换做往常,有人在他跟前这样,宁臻睿只会烦躁不安,但此刻见苏妙真长睫低垂,他心中只有怜惜不忍。
就再度柔声细语地和她说,“父皇的处置,是与慕贵嫔和十六弟有关,所以他不可能真的把慕家赶尽杀绝,也总得给慕贵嫔母子留一两个娘家亲友。你不要太难受了——苏妙真,你已经尽到所能,不但洗清了你父亲索贿的传言,还找到背后真凶。苏学士夫妇在天之灵一定欣慰,你切莫想不开!”
“殿下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苏妙真轻声摇头,“当日在南台那样说,只是博人怜惜的话术而已。”
宁臻睿见她语气坚决,神色不似作伪,稍稍松一口气。与她并肩走了一会儿,又说起顾长清等人,等时辰差不多了,宁臻睿须得移驾回宫,走到山寺门槛处他想起那让慕家人磕头赔罪的蠢主意,一面暗恼怎么忘了这桩,一面就折转回去找苏妙真。
“苏妙真,你答应四月十一时让慕少东来灵前磕头赔罪了?若是迫于慕贵嫔的面子,那大可不必,我今天回宫就去御前替你——”
话没说完,宁臻睿人就一怔。他看见苏妙真冷冷落落立在桃花树下,她抬脸仰望着日光,纷纷扬扬的桃花瓣飘零坠落。
“我是真心实意同意这个做法,殿下,你不用担心的,我很乐意见到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