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张松年一瞪眼睛。他当初出任钦差去查漕私,在这上头记忆犹新。拿过信件,也不管和亲家许次辅近年来多有矛盾,挤在一块看了半晌,他抬头怒道:“皇上,这竟然真是辽东总兵的印信,这事必须彻查!”
许次辅捋着胡须,叹道:“杀良冒功可不是闹着玩的。必得弄个清楚明白。”
慕夫人脸色忽青忽白,急得打断:“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苏姑娘,难道你说这信是证据,它就是了么?你母亲王氏如何获得此信,我们家老爷就是糊涂至此,也不会把书信泄露出去!除非你母亲和我们家老爷有私情。你处心积虑污蔑,难道不怕坏了你母亲王氏的名声么?“
苏妙真一笑:“我母亲王氏年轻时以美丽温柔著称于世,别说慕总督,就是先太子和晋王,都有所意动。可她心性高洁,从不与他人来往,你家老爷屡屡想要讨好我娘,书房让她进去一回又算什么,怕是我娘要他休了你,他也会欣然从命。”
在场诸人全部目瞪口呆,没料到苏妙真如此坦然地说起父母往事,对于母亲王氏被人爱慕一处,非但不觉羞耻难言,反而坦然自若。
慕夫人则一怔,咬牙欲要说话,苏妙真继续道:“我先前不拿出这些信件,是不想外人猜疑我娘。但你们慕家狡辩,连杀良冒功都能解释为是汉民奸细咎由自取,那些死去的冤魂何等无辜!仅仅这处,就足以证明你们慕家在巧舌如簧地撒谎!更不要说开设私市,败坏盐法,贿赂言官等事!”
“至于说慕家谋害我爹娘没有人证物证,更是大错特错!”苏妙真扫视众人,清声喝说,“这人证,就是三娘子!”
她不理会众人的疑惑不解,兀自继续道:“去年初春,赵总兵平靖延绥内乱,在草原上追击土默特部,三娘子所在鞑靼部落素与土默特部不和,亦然夹击合围。后来土默特部兵败如山倒……三娘子这回和答及汗领蒙古诸酋入京,跟臣女说得明明白白,当日土默特部向西南逃窜,试问怎么会在辽东出现残兵呢?”
“有人想用蒙古残兵的名义杀害臣女父亲——可惜苍天开眼,这土默特部见大顺兵强马壮,皇上治下圣明,鞑靼部落又肯从中说和,就愿意通过鞑靼归附大顺受封!皇上若想知道当日土默特部的逃窜行踪,大可以将其汗王召入宫中相问,其人既然想要沐浴圣恩,必然言无不尽。”
慕夫人闻言脸色惨白,嗫嚅半天,高声叫道:“纵然不是蒙古残兵,说不得是哪里的山匪假充蒙古士兵作乱,这山匪做下的事,能赖在我们慕家头上么?”
苏妙真嗤笑一声,也不去看慕夫人慕韵娘,转而看向皇后和乾元帝,“禀圣上,还有一样证据,臣女一直保留,因畏惧惶恐,始终不敢上陈。臣女只想问慕夫人一句,若是山匪作乱,手可伸得到内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