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宣虽然把几位主官从一片混乱里捞出来安置,也提调人手缉捕无赖地皮,但并没有下力气实打实处理哗变。
陈岩想了想,上前道:“打听出来,苏姑娘原是为了宋家的闺友而来,专门探病送礼,大前儿林夫人也跟着去探望了。”
陈宣脱下酱色夹纱直裰,换一身簇新的湖蓝四合如意纱袍,也不要人服侍,自个儿扣紧龙头和田玉带钩扣,“今儿十三,是龙生日,也是伽蓝辰诞。”
陈岩不知所以,陈宣吩咐说:“伺候好林夫人她们,今日我若有空,会去拜见一番。”
正厅里脚步声响,是杨世南回转,陈宣不再多言,就挑帘出去见临清州官们。
陈岩忙得令去安排前后两院的杂事。先指挥后宅仆妇们治办酒菜贡品为女眷所用,又安排前院小厮给杨世南摆接风宴,半个时辰后,议事正厅里就摆上一席简单的洗尘酒。
待吃罢尚未至午时,但众人早已闷热不堪,婢女们用点翠银蜻蜓夹子将月白夹纱金线帘子吊起,又用楠木托盘呈入镇暑的玫瑰露、荷花露。
杨世南侧耳听听衙外的军士吵闹声,将莲花纹玉碗往紫檀雕花案几上重重一搁,似乎觉出失态,略整衣摆,成一副疏狂文士的模样:“这漕军们是反了天了,漕粮押解试行海运乃是皇命,他们焉能不从。”
杨世南又望向陈宣:“陈漕政,论理你是漕上高官,他们得听你调度,你不去弹压一二?”
陈宣叹了口气:“下午把林知县,李知州等人从哗变军士手里捞回来,已经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再有,漕军哗变实是忧心海上风高浪险,一旦沉船不但漕粮无可打捞,就连人命也不能挽回!就是漕督亲来弹压他们,为了活命,这些漕军也是不肯消停的。”
又道:“杨郎中,你的官船在海上搁浅这茬儿,越传越是离谱,漕军们还当你溺水重伤,都说一等官船二等铜船漕船,官船尚且不太平,何况他们这些干苦力活的军士们……”
杨世南面色一阴,复又展眉笑道:“我原是想着亲自走一趟天津府到通州府再到登莱两州的海路,好探探情况。其实沿路很是太平,只是船底忽地触到礁石,只得仓促弃船上岸,却是船上水手不够当心的缘故,倒让人误传了。”
陈宣见他句句不上套,神色一哂,目光在杨世南、林御史二人身上扫过,“原来如此,不说这等晦气事了……眼下这哗变事宜,我暂且没想出好办法。不知众位可有立竿见影的计策?”
又看向其他主官,挨个询问可愿亲自出面去平定军队哗变。
陈岩在旁伺候,临清其他州官们益发没个主意,擦汗的擦汗,喝茶的喝茶,因怕陈宣拿他们顶缸去平哗变,不一时都找借口溜出花厅,独杨世南和林御史二人沉吟不语,正在思索万全之策。
陈岩就暗暗幸灾乐祸,突地有人急急来报:“瑞王殿下,瑞王殿下驾临临清州城了!”
陈岩骤然一惊,抬眼去看陈宣,见他眉头紧皱起来,又舒展开,那种不悦之情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