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祯扬见她客气婉柔,白等了数月的恼怒也烟消云散。成山伯革职查问,苏问弦忽受重伤,她忘记倒也情有可原。
他就心平气和道:“不妨事,那曲谱既是天下少有,我便多等几日也是乐意的。”思及苏问弦水榭里的几次细问,觉得伯府上下都为此焦灼,就把透出些查案情形再与她听。
苏妙真听得上意只在罢掉苏观河的官,和她先头从苏妙娣那里打听出来的如出一辙,心中渐安。但又想到宋芸父亲,这便委婉问起。
苏妙真先前倒想问文婉玉,但听说许凝秋去了两趟吴王府都无功而返,只怕宁祯扬忌讳妻子打听说情,不愿文婉玉难为,就没张口。
此刻听说抄家没财的旨意居然已经去了山东,不由握紧贴青竹柄,强定心神,又细细打听张许两位涉事辅臣如何,晓得并无大碍后替许凝秋松口气。
又听宁祯扬说苏问弦席间问了几次情形,未免一愣,没想到苏问弦今日也来傅家,先前明明说近来因着春雨连绵,他伤情反复,必须得居家养伤,连趁着查两广贡品案给景王个绊子使都没顾得上。
她感受着霏霏春雨送来的凉气,道:“皇上圣恩隆重,恤下宽宥,张许两位大人想必感激涕零了。”
三人又闲话几句,亭内其他人也陆续出来,本就是各府常见相熟的,不太用避讳,当下一干人就都跟傅宁二人寒暄起来。
苏妙真撑着伞退到一边,想着先行告辞,却见游廊里又走来两位男子,自是赵越北苏问弦,她脚步一顿,只得跟在众人身后向来人行礼。
苏问弦像是不顾伤情而饮了酒,两颧深红。也不理会众女眷都在见礼,下阶一径走到她跟前,眼中藏痛:“真真——”
*
山东道临清府亦然春雨绵绵,提学御史宋家老宅被官兵团团围住,顾长清大步踏入,身后跟着府县二位大人和理漕参政,再有其他六七位司官,宋家老宅的人都唬了一跳,见他手持圣旨,慌忙磕头跪接。
顾长清站在阶上读完旨意,看着跪在雨中面如土色的宋家上下,听着后宅传来的女眷哭泣声,沉声道:“不得惊扰内眷,查抄财物一应送到正堂报录造册。本官亲自查看,若有违逆者,立杖五十。”
说完,就使人抬出几个南官帽椅,也不进堂避寒,更不吃茶,只负手站在丹墀之下,听司员登记物件。底下人见他明察秋毫,不肯给施威夺财的机会,心中大为不乐,但也不太敢阴奉阳违,规规矩矩地将各处财物搬送前堂。忽的后院女眷传来哭天抢地的吵闹声,顾长清立时差人去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