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苏问弦会打岔过去,不意苏问弦看了她一眼后就极干脆回答道:“我想的是宁臻睿为人耿直,又无城府,虽嫌暴躁冲动,也是一个选择。”
苏妙真闻言一惊:“可当年在襄阳,你说他没有人主之相。做个领军元帅可以,做治国的皇上却难当大任。”
苏问弦立时道:“但矮子里拔高个,他也算上上之选了,难不成要去扶多病懦弱的庄王吗?”
苏妙真摇头:“我只是,我先前看着,原以为你有,你有那上面的意思。且我想着,就算你没打算,但你精通政事,在地方上历练过,跟钞关盐政军务各要紧处的官员又多有来往,并非长在深宫坐井观天的人,比他们几个是强出许多的,若能,那是最好不过……但这种事我不好问你,只是存在心中。”
苏问弦一怔,许久方道,“我流落民间许久,说难听些,不过是个私生子——”却见苏妙真柳眉一蹙,立时打断:“哥哥,你别这样说自己,你跟那另外几个皇子若有区别,也是你比他们能干聪明,断不在这所谓的私生婚生或是嫡出庶出!”
苏问弦心中一暖,缓缓松开握住她柔荑的左手,没忍住冲动,如数倾吐,“真真,我出身朱家旁支,元末朱、陈、张、宁四姓争夺天下,后来朱家隐姓埋名多年……皇上眼下不知江南朱家的根源,若有朝一日知晓,又见我争夺大位,只怕会忌惮至极。”
见苏妙真闻言一颤,苏问弦慢慢道:“是以我从未想过那个位置,想要出人头地也不过是希望洗刷自己的私生耻辱,而外祖对我也有期望,我自己更不甘心平庸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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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五,乃是万寿佳节。
这日京城处处万头攒涌,张灯结彩。自京城西郊过新街口、西直门乃至紫禁城,几十里的路上设满了高大华丽的各式彩坊,都是由六部三法司、各地督抚及布政使司等官衙搭设。
至于民间自发建造的彩墙、彩廊、演剧采台、歌台、灯坊、灯楼、灯廊、灯棚更是不计其数。
明黄缎子制成的字幅上书“万寿无疆”“天子万年”“寿与天齐”,其他长幅标着“河清海晏”“时和岁丰”“物阜人熙”……挂得满街都是。
锦衣卫、五城兵马司及京中驻军则严密协防,五步一哨十步一岗。
到钦天监择定吉时,九十九挂爆竹鞭响。驻跸关防的上万名军士沉声静气,踏步列队在道旁。随后金甲侍卫打前,上千太监乘后,钟鼓司的供奉随旁吹打奏乐,乾元帝的御辇及后妃们的凤驾浩浩荡荡地从皇道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