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宁祯扬毫无兴致,也不敢耽搁,没一时,就走得干干净净,坐轿得坐轿,骑马得骑马,离开河院。后边官眷们听得前面散席动静,也都陆续乘车去了。
宁祯扬走在花木扶疏的青石小径上,一面看着园中玉兰景致,一面跟陈赵二人讲话。
先恭喜了升官的陈宣两句,方对赵越北道:“鹰飞,你年纪轻,眼下虽做不得三品卫指挥使,但大可先去赵总督那儿磨练一番。”安慰了赵越北几句,“你勇武过人,四月里还有击退了一次倭寇,皇叔总是要起复你的。”
赵越北还没在常州干满半年,就因庇护海商家眷而被弹劾解职,成了白身。因着赵理三月里早早差人为常州之事骂了他,赵越北原就有心理准备。
虽觉无奈,却从不后悔,“多谢世子关心。其实也好,自打官舍袭替后我就没有得闲的日子,有时想去看看名山大川也抽不开身,如今倒多了闲暇可去游山览水。”
赵越北一笑:“好比此次北上,若是往年路过济宁,我最多在陈家待个两三天,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二十四的观莲宴。”
宁祯扬明白赵越北跟陈宣乃姑表兄弟,来济宁当然是要借住在陈家。转脸看向陈宣:“差点忘记问了,你妹妹跟她养父病情如何?”
“话说起来,景明可还从我那儿借走了两个极得用的医正,我当时还纳闷是谁受伤或重病了,却料想不到竟然是你们平江伯府骨肉团聚。”瞥一眼闻言皱眉的赵越北,宁祯扬道:“景明倒是念旧,也不怕家里人跟他闹。”
陈宣微微一笑:“舍妹福大,这些日子已然渐渐记起来一些东西,倒是谭伯父情况依旧不佳,好在他的病情也没有急转直下……”
亦然看一眼眉头越皱越紧的赵越北,他道:“至于顾夫人,她善良明理,心性柔和,不会计较这些事。听舍妹说在湖广时二人就相处融洽,最近几天她更遣了自家供奉大夫过府襄助——说是去年在扬州时,她哥哥替她寻的杏林名医,有两个极擅调养女子身体的……”
宁祯扬微微一哂。苏妙真面上和软,心性却嫉妒,在苏州时连行院中的女人都容不了,何况是跟顾长清订过亲的女子。
且这两日听见的消息分明是她夫妻二人已然失和,她甚至大费周章地避到了临清府去。
思及此处,宁祯扬不由得用折扇轻轻敲着手心,琢磨了半晌。
忽地,陈宣道:“再者,顾夫人与景明数年如一日的举案齐眉。”
陈宣瞥了左手侧的宁赵二人,缓缓踱着步子,旁敲侧击道:“顾夫人又系出勋贵,门第了得,富贵至极,自是大家气度……”
宁祯扬听得“勋贵”“门第”数语,脚步一顿,正要说些什么,忽见得不远处的月洞门里走出一个纤秾身影,正陪着河院夫人潘氏和文婉玉在园中散步赏景,也往这边慢慢走来。
左右仆妇围从,前后小厮跟随。看不清正脸,但见此女衣饰妆容甚为简单,比先前在苏州时要朴素许多。她的气韵也不似往日明媚无忧,饶是如此,却仍是明明白白的大家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