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真强忍着睡意,拉着顾长清细细追问,后揉着眼睛感慨一笑,说起乾元帝其人绝对算明君,只可惜偏心了些,又多疑心狠了些。
当初乾元帝登基没多久就杀了一批宗藩勋贵,他后来疑心苏观河挑拨皇家骨肉亲情,就总是一昧偏袒珉王,以至于荆州民怨沸腾。
眼下不喜珉王了,就直接把他的封地赐地剥夺入库,同时把珉王打发到偏远地区——否则按他的种种治国方法来看,乾元帝完全能做到一代明君。
——毕竟不是每个皇帝都有决心推行“丈田清粮”这一关乎国本的政策。“当然,他若肯把漕运黄河、军户军制、赋税征收,还有看似无足轻重实质上顶顶要紧的海禁这几样都改上一改,那就是堪比秦皇汉武唐宗的厉害了。”
又迷迷糊糊道:“我知道你心里排第一的大事是赋税丈田,不过我最看重的却是海禁外贸,其次是军制清勾……小顾,你以后跟元辅大人提一提,这市舶司不但关不得,最好开放鼓励海上贸易。我敢说,关了市舶司,扶桑人没处做买卖,以后只会衍生出越来越多的倭寇,这还不算,咱们大顺若弄什么闭关锁国的政策,以后过个几百年,就只能落后挨打了。”
她越发迷糊,躲在顾长清怀中已然睁不开眼:“其实光丈田清粮是远远不够的,改变税制,再加上士绅一体纳粮才能在赋税收入上治根治本,可惜元辅大人根基不稳。且他的才干虽够用,但也只是够用而已,政治智慧上却差不少火候……”
“但我不急,小顾,我看人很准的……我一直觉得,十年二十年后,你肯定能坐上元辅的位置,你这样有能力有耐心,到时候咱们同心协力,肯定能改变一些的……”
顾长清起先还是带着笑意听她嘟囔,越往后听得越发认真,等见苏妙真沉沉睡去后,不由把她抱得越发紧密,凝视了她的睡颜许久,相识以来的能提不能提的种种不断在眼前掠过。
救助女童,提点解题,协助查仓,做主让路,挟恩许嫁,充愣装傻……
“小骗子,骗我那么多事。”他忍不住在她唇上重重一啄,“真真……”
荷花生日过去没多久,便是七夕,苏妙真觉得这算两人定情以来的第一个情人节日,就缠着顾长清领她去外面浪漫。
顾长清虽在苏州府的鱼鳞图册上忙碌,但对她是千依百顺,就极力排出空来,两人推拒了吴王府七夕乞巧宴的邀请,单独处了一天一夜。
再过小半个月,京中旨意陆续降到各地,果然同顾长清打听到的消息大概一致:
湖广处,珉王府年底就要迁到武冈,苏观河的确官复原位,但只多了督巡漕运、提督学政两个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