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真道:“这张大人清廉是清廉,但他过分刚直固执了些。苏州府有夫君和岳知府坐镇,他二人不辞辛苦地下到地方,亲自看着卫所官军丈量土地,清丈过程进行得还算顺利,也没闹出什么官司案子。”
“但张大人的直属门生在得到他的授意后,雷厉风行但却盲目混乱地在金陵推行清丈田亩,居然还用了不少过激的手段——我并不是指责他错,但金陵的大户豪强那样许多,他这半年一上来就把金陵的豪强勋贵得罪个精光,以后肯定要遇到难关的——施政不能一昧刚强……”
文婉玉听到此处,亦是点头,“张元辅他的确操之过急,又太严苛刚直了——他当年为着水灾里赈粮的虚情都敢去拦驾陈情,连皇上他都不怕,哪里会给世家勋贵们面子。”
“不错,如今是皇上重视张大人,但等到以后,若张大人不得圣心了,那就有的是人要落井下石……”
苏妙真不住摇头,因见文婉玉忧虑,不免宽慰道:“当然了,许伯父如今也入了阁,就算张家有什么不好,凝秋还有娘家撑腰帮忙呢……”
两人另说了会儿张家的闲话,苏妙真叫来王府婢女,吩咐将剥好的莲子送到男客们所在前舱,给顾长清吃。
文婉玉瞧着她看了会儿,笑道:“你倒处处惦记顾大人,方才我看着你进来时脸色不好,还以为你又跟他生气了呢。”
说着,文婉玉叹道:“顾大人今儿中午才从下面的吴县回苏州城吧,你连着十几天没见到他,还跟他闹脾气,可说不过去!咱们做女人的,怎么也得体谅在外忙碌的男人,你说是不是?”
说及此处,苏妙真就又没好气又觉委屈,她摆手道:“婉玉你不晓得,他先前答应我外头的政事都会告诉我的,可这回他却没告诉我张首辅想调任他去济宁做一段时间的知府,好把山东那里的田亩问题理清。”
苏妙真摇了摇头:“还有,他这回不但不跟我讲,还不许林师爷和绿意给我透口风,要不是我闲极无聊,看了他和张大人的书信,我还不晓得此事,更不晓得他也有点想去济宁呢。”
文婉玉还是头一回听苏妙真说她想管男人家的政事外务,当下一惊:“你是个内宅主妇,管这些做甚,这样不守规矩,我就不信你家大人能依你!”
见苏妙真一脸的不以为意,文婉玉想着她那几句话,立马回过味儿来:“原来竟是顾大人娇惯出来的……这可真是,当初你哥哥就太宠溺放纵你,如今连顾大人也纵着你胡闹了……”
苏妙真把去年端午因陈玫引起的两人谈话而大致讲了。文婉玉听了叹道:“我也不知道该是为你忧还是为你喜……顾大人这样娇纵你,可这事儿终究又有些不妥当,现下还好说,再怎么你还年轻貌美,以后却不知他会不会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