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姑娘看见总算能高兴些了。”翠柳笑了一会儿,摇头道:“不对,姑娘这会正专心画画呢,肯定没注意外面,话说回来,姑娘以往也不爱画画,今日不知怎的,非要自己动手,还比着姑爷去年所作的画当要求,都连着扔了三张。”
蓝湘一面安排着婆子去点灯,一面扭头轻声道:“这是在跟姑爷怄气呢。”
翠柳亦扭头道:“姑爷连着八天不落屋——恐怕今天也不会回来。,我看着都替姑娘难受。我最近时常在织坊里走动,晓得里头的事千头万绪,契约进出货单账本一沓一沓地送到姑娘这儿,技艺统筹人手销售上都有一大堆事等着姑娘拿主意,还别说保密工作……这样辛苦,偏姑爷也不体谅体谅咱们姑娘……”
蓝湘将收到的冬至节礼一一造册入单,道:“我没去织坊,不晓得里面有什么为难事,但纪香阁我是知道的,方子、铺货、笼络女客、打响名声等等大小事务,都是姑娘在一手操办。但姑爷该也是没闲下来过,绿意方才跟我说,林师爷告诉她姑爷这几日都在织造上忙活,就是去了城外的钞关,想来也没往闸南去见什么云香。”
翠柳一嗤:“也说是想来了……”
蓝湘犹疑惑道:“其实我也没想明白,姑娘怎么就突然生姑爷的气了,以前无论是陈玫还是那几个金陵女子,我看姑娘挺看得开的,这次却生这么大闷气——外人看着还以为她没怎样,但我是打小伺候姑娘的,晓得她这回伤心极了。”
翠柳伸手接了片雪花,吐舌道:“可不是,我也看出来姑娘难受了,要么怎连世子妃都不去见了,我瞧姑娘可喜欢小世孙了……好在明天冬至,姑爷必得进后院过节的,现在就盼着两人尽早说开吧,要我说,那什么云香怎么能进顾家,姑娘也是气得很了,居然都让人去打听身价银了……”
查完礼单,踏出库房,院中各处已然挂上了灯笼。蓝湘看着盛开的红白梅花,闻言道:“我看姑娘倒像是做表面功夫,压根没想过让姑爷纳行院里的女子,姑娘以前就嘀咕过,说最受不了男人往行院青楼里走,她嫌脏——”蓝湘正要往下说,迎面却见得有人进得院中。
两人打眼一瞧,俱是惊讶无比,连声问:“姑爷这会儿就下衙了?”就慌忙把顾长清迎入正堂。
顾长清默不作声地走到廊下,进门前却住了脚,问道:“今天东麒来过了?”
蓝湘怕他误会,忙解释道:“是呢,傅公子坐了没多久,就急急走了,那会儿我们姑娘正忙着安排节下和铺子田庄上的事儿,两人也没说几句话。方才我们姑娘又急着画消寒图,这会儿还在卧房里用功呢,连着撕了三张了……”
顾长清点头嗯了一声,又问道:“她差了谁去替云香赎身?把人叫来侧厅。”说着,就头也不回地进到偏厅。
翠柳蓝湘心中不解,但也急急把外头的朱四管事给传了进来,同时趁着端茶倒水的时机,悄悄趴窗边觑听。
许久。方模模糊糊听得顾长清似说了一句“你们姑娘下次再差你去闸南……云香早被杭州客商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