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越北的视线在苏妙真身上打了数个来回,见她始终低着头抿着唇,默不作声地摇头一笑。
苏妙真烦傅云天一口一个“哥哥”地嘴上占便宜,又恼他讥讽自己胆小,更恨他嘴上不干不净言辞涉邪,待傅云天又提起了什么“□□小脚樱桃口”,苏妙真再也忍耐不下去,狠狠瞪他一眼,抢在他二人跟前就进到最近的一家酒肆内,竟也没注意到旁边拴马石上系了一匹浑身雪青的千里骏马。
傅云天倒是看见了,但他正在发怒中,紧跟着就进到这张记酒楼去,掌柜的一见官服打扮的赵越北,知道是不好得罪的人,就立刻亲来引领,带他三人进到二楼最里面的某包间。
这包间内早挂满了不下二十个红桐油纸灯,点得极为明亮荧煌,竟胜白昼。
傅云天强忍了气,叫了几个荆州城的名菜,瞅见掌柜和跑堂们离开,这才重重一拍桌案,大声怒道:“你刚才给谁甩脸子呢!”赵越北缓缓走到一边,瞥了怒气冲冲的傅云天一眼,又看向窗前单薄到不似男子的身影,微微皱了皱眉。
苏妙真正望着江津口那些搁浅到密密麻麻的船只们,忽听这质问,也不扭头,立刻冷冷道:“小侯爷觉得我给谁甩了脸子,那就是给谁。”
傅云天闻言大怒,跳将起来指着苏妙真骂道:“苗真,你别不识好歹,我对你算不错了,你不说好好谢谢我,反而动不动对我使脸色,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瞧不起谁呢!你别以为你是苏巡抚的幕僚我就动不了你!”
苏妙真听他话里话外都是威胁,明知这人不至于如此,仍是大恼,扭头咬唇,欲要针锋相对得回敬几句,赵越北却走到她和傅云天当中,挡住傅云天的怒视,打圆场道:“好了,一人少说一句。”
因见傅云天仍是气急败坏的模样,赵越北摇了摇头,终究点出道:“苗兄弟对你也够可以,下午在行辕西偏院里头,他拿出的那些吃食,全是你平日习惯用的,就连茶水也是你喜好的雀舌团茶……东麒,苗小兄弟心里可极为敬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傅云天一听这话,微微一怔,稍稍回神想了下,果然如此。傅云天也没细想苏妙真打哪儿晓得了他的喜好,只觉得胸口的那股无名火立时去了七七八八。他咳了两声,正寻思着抹开面子给苏妙真陪个礼,却见得苏妙真已经转过身来,绕过赵越北,提壶替他斟了杯酒,显然是个致歉的意思。傅云天便赶紧就着台阶下去,说了两句软和话。
苏妙真这头本也没想跟傅云天吵架,不过是因他老提些妇人床笫上的事儿,让她听得恶心,这才一时失了分寸。赵越北及时的调和也及时地让她恢复了平静。就也强压下对傅云天的不满,微微笑着,亲手连斟了五六杯酒,全做赔罪,傅云天正喜她识趣小意,不等菜色上齐,就已然喝了不少。
苏妙真有心把他灌醉好套些话,本忧心赵越北在旁作梗,但见赵越北几乎不出声,就也放了心,越发卖力劝酒,甚至同意傅云天让掌柜的叫来几个唱曲姑娘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