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婉玉苏妙真两人都是深居简出的。苏妙真因居城外钞关官署,更极少见苏州城里的女眷们,是以吴郡乡绅富户虽听闻顾主事之妻生得绝美,却没人见过。
故而当这些这些富商士绅的女眷们乍一瞧见这顾主事之妻,都是情不自禁地面露惊艳震撼之色,有见世面少的,甚至目瞪口呆到几乎口不能言的地步,还有人临告退时仍悄然打量她的衣着服饰,暗暗记下。
林氏在一旁瞧了,又觉好笑又觉可叹。瞥一眼端坐文婉玉身旁的苏妙真,这顾家夫人与先前数次所见的素面朝天不同,今日薄施了脂粉,越发显得她乌发红唇,风流媚致,艳美难描。
林氏看着苏妙真伸手揭了茶盅,略呷了一口,举手投足间也尽是脱俗嫣然的仪态。不由暗暗叹气,放下筷子。但觉听来的风言风语有几分可信。暗忖:想来赵越北一直没再议亲,的确仍是惦念着这个绝色美人儿了。那顾主事可也着实艳福无边。
苏妙真不知林氏正瞅着她乱猜测,应付完前来求见的士绅富户女眷们后,她又累又饿,恨不能躺下让人喂饭,但一听得隔壁画船上传来了丝竹弹唱之声,也没了胃口——隔壁船上定然去了不少戏子名妓。心想这不用说,自然又是宁祯扬在尽东道主之谊。
苏妙真腹诽片刻。突见文婉玉手腕一抖,一碗血燕就被她撒到身上的正红如意百子千孙纹马面裙上。文婉玉笑着起身离席,说要更衣,朝苏妙真道:“妙真,得劳你过来搭把手。”
苏妙真忙得搀了文婉玉进到碧纱橱。环儿放下帷幔,挡去碧纱橱与敞厅的过道,佩儿开了衣箱取出一套玉色妆花纱衫子与石榴红五瑞花草纹百褶裙,服侍着文婉玉换上。
文婉玉出神须臾,忽地开口吩咐道:“让人送水上来,我洗把脸。”环儿佩儿忙又取出脂粉奁,并喊人下船去拿水。不一时,另有两个小丫鬟端了盆水送进,欲要跪下,文婉玉挥了挥手,直接打发她们出去。
苏妙真小心地用帕子护严文婉玉的玉镯戒指,正瞅着文婉玉擦脸,文婉玉扭头看她,叹口气道:“方才你和何百万的娘子说话时,我冷眼瞧见,陈玫一直在打量你。前儿晚上,陈宣带这姑娘来王府谒见时,我和她也略说了几句话,得知她自幼父母双亡,算是在陈芍身边长大——那陈芍,不是和顾主事有过婚约么?”
“而这陈玫,我直觉着总有几分不对劲,看着天真可爱,内里的心眼却未必少,只是面上让人挑不出她毛病——她今天对顾主事的称呼,可着实亲热的紧……”文婉玉突地住了口。
苏妙真心里咯噔一下。文婉玉和她姐姐苏妙娣有几分相似,都是性情温柔大方,但内有城府的女子。所不同的也就是文婉玉更清高心软,也更无欲无求。
文婉玉虽然拢不到宁祯扬的心,但在后宅上能耐可也一点儿不少,否则宁祯扬不会如此尊重这个正妻。是以文婉玉既如此说,多半是确乎出了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