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真用帕子抹掉唇边点心渍,咳了两声。心道:顾长清哪里会为她吃醋,他连她深夜去玄妙观都毫不在乎,纵然有他性情宽和体贴、信任尊重她的缘故在,可不也正说明了他半点没拿她当房里人看么。便笑道;“单赵同知不喜欢我反而喜欢柳姑娘,不对,该称柳良娣了,那宣府大同离苏州千里迢迢,他岂能来这儿?怎么也遇不上的。”
绿意不赞同摇首:“人生七十古来稀,赵大人的祖母已经去世,或许他惦念这外祖父外祖母,就不辞辛苦地来了呢。”绿意说着说着,又是幸灾乐祸地一笑,“再说,赵大人到现在可都还没娶亲——说不得他还想找个姨表姐妹回去填填柳良娣的缺。”
“落井下石!”苏妙真戳了戳绿意的脑门。心想赵越北已经够可怜了,两情相悦的表妹突然成了五皇子的女人不说,他后来的未婚妻又染急病去世,还差点被算计着娶了贵妃的侄女,幸亏当时她、傅绛仙以及十一公主一行人走走玩玩,也走去了镜湖——这才没让赵越北落下了孤男寡女花前月下的口实。而去年四月,赵越北的祖母又寿终正寝,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再拖个一年,甚至三年。毕竟他该是还想着柳娉娉的。
苏妙真吃了口木樨花点茶,浅笑道:“赵同知和你们姑爷一样,都是情深义重的人……赵同知多也是还惦着旧人,哪里会随便将就。”
绿意见她面上感慨,更说了个“也”字,不由得默默叹气。苏妙真虽不让丫鬟上夜,但苏妙真的小衣外裳以及正房里的铺盖枕被都是由她和蓝湘经手的,哪里不知苏妙真与顾长清几乎没有床笫之事。她与蓝湘私下里也极是焦灼,每每去顾寅那里套话回来,两人就揣度着多是顾长清还惦着陈芍……
但见顾长清平日里待苏妙真极好,苏妙真自己更分毫不介意一般,便也不好明说、就只能盼顾长清早日回转心意,更盼望她们姑娘早日开开窍。
她们姑娘这样绝顶的美人儿,真在男女情爱上开窍了,还怕没本事没风情拿捏住男人?
绿意暗暗点头,心情也松快许多,打趣笑道:“姑爷不也是么,临走时对姑娘那叫一个温声细语,李巡总都在一旁直了眼呢。”
苏妙真摇头一笑。伸手推开了窗,就着日光接着绣汗巾上的花样子,不一会儿,因着午后半丝儿风也没了。骄阳炽热无比,烤得人懒洋洋,苏妙真便有些瞌睡,正拔出银针仔细叠收着汗巾子。忽地看见顾寅仓仓皇皇从前衙跑进后院,急声喊道:“奶奶,咱们爷在织造衙门前被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兔崽子给捅了……”
霎时间。苏妙真全身上下一阵冰寒,竟愣在了原地,脑子里全是空白、忽地手上传来一阵刺痛,才意识到是银针深深地扎入了指尖,她咬咬牙,强忍着钻心的痛将银针狠狠拔出,往地上一甩,便提裙要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