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禄为难道:“王爷说那也得提前劝一声,日后就是出什么差错,皇上也不至于迁怒到咱们府上”
宁祯扬冷哼一声,用镶银牙著夹起一方榆钱糕,盯着定窑白瓷底三彩釉长托盘里头的纹样儿,吃了半块:“眼下满朝野都看着扬州府,连苏州都管不上,一时半会儿更注意不到湖广去。”
宁禄提起白瓷注壶,斟了半银盅儿的东阳酒,道:“那倒是,钦差、总漕都还在扬州没走人呢。这案子越查越深,拔起萝卜带出泥,总商汪家被扯进去,汪家的女儿可嫁了蓟辽总督的儿子……话说回来,苏运同年前就不该在苏州盘桓了一个月,他要是早点回扬州盯着,就不至于有如今的事儿了,而扬州的事,没个两三月,怕也难以查清。”
初夏的暑光扑面而来,宁祯扬眯起眼,“珉王喜好南曲,你让人留心一些貌美优伶,到时给他送去——对他那个人,枕头风最是管用。”
他吃了那半银盅儿东阳酒,又道:“就算扬州的事儿了结,也该轮到苏州热闹热闹,珉王那里不急于一时,你慢慢查访就是,先办织造这边的事。”
宁禄忙得点头称是,然后又笑:“二月里奴才看着顾主事只知道陪着苏安人到处游冶,还以为顾主事不打算对付高织造了——幸亏世子爷英明,逼得高织造没法卖山东的田庄,更没法收放出去的印子钱——他这才不得不在机户身上抽钱去填钞关上的亏空,进而惹得苏州城里怨声载道,最终让顾主事坐不住。”
宁祯扬冷冷一笑:“宁臻达如今安分,若不借着此事揭开他母舅收受贿赂,再想折损他和贵妃的人马,那就是‘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
宁禄听出来宁祯扬提起五皇子宁臻达时仍有着阴寒切齿,暗暗心道:那年南苑的事儿居然让他们世子爷记恨到现在,不过也对,五皇子借着世子爷的手去害七皇子宁臻睿,差点没把世子爷和吴王府拖下水……
可眼下高织造也递折子要弹劾顾主事,世子爷就不担心自己好友反受牵连——好歹世子和顾主事也是从小认识了。
宁禄莫名其妙地有些发憷,苏州城也安生不了多久了。忽地记起一事,不由脱口而出:“这也太不走运了。”
宁祯扬瞥他一眼,问了句:“怎么?”
宁禄本不欲提起,但见宁祯扬神色淡淡,也不敢隐瞒,便道:“奴才是在想,扬州有苏安人的哥哥、苏州有苏安人的夫君,湖广又有苏安人的父母,这三个地儿都不太平,苏安人今年可不有得提心吊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