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步,端庄而又沉稳地跨过火盆,走进不可预知,而又无比笃定的未来。
第113章
运河在夜雾中安静地流淌着,直达两岸的铁链沉若千斤,一动不动挡在浮桥前,蛰伏在河心。
苏州城里“邦邦”的打更声传进钞关官署的后堂。
苏妙真翻了个身,触到男人的结实手臂,她唬了一跳,一个激灵,抱着大红绣金鸾凤和鸣锦被坐起身,惊疑不定地瞅着床上的另一人。
顾长清被她的动静惊醒,翻身下床,掌灯过来。如豆的火焰驱散了室内的黑暗,顾长清弯腰,看向苏妙真问她道,“妙真,你做噩梦了?”
苏妙真仍有些迷糊,盯着顾长清的面容瞅了半晌,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已经从京城过了金陵,又已然到了苏州,更身为人妇,床上多个男人是天经地义的。
她先摇头,又点点头。
“这半月舟车劳顿,再睡会儿?”顾长清将油灯搁在楠木方凳上,跨出描金漆镂雕花鸟纹螺钿拔步床外,侧耳一听动静,随手拿起太师椅上挂着的官服。
他不疾不徐地穿上身,转头望向苏妙真,道,“是不习惯和人睡一张床?我也是——钞关官署不比金陵老宅,地方不大,难以避人耳目,咱们再同床共枕几天,等把外次间收拾出来,我就搬过去……”
成婚那晚,顾长清喝得酩酊大醉,她二人并没有真正圆房,次日拜过顾长清的叔父婶娘,便随着王氏苏观河还有苏问弦一同南下,三日后在临清分别。她二人往金陵的顾家老宅去。
一路风尘仆仆,二人也没时间圆房,等到了金陵,苏妙真得知顾长清的母亲朱氏,与苏问弦的生母朱姨娘居然是同族姐妹。
然而朱氏脾性不如妯娌二房夫人亲和,镇日吃斋念佛,待人十分冷淡,就是对顾长清也是不亲不近,更别提对苏妙真这个儿媳妇了。顾家尤其是三房又很讲究礼节,苏妙真随顾长清在金陵老宅住了半个月,就足足在朱氏跟前立了十五天规矩。她有意讨好,就跟着吃素了十五天。
顾家是江南望族,文官中的最鼎盛人家,每日都有许多士人官绅登门拜访祝贺,苏妙真应付女眷闺秀们,片刻不得闲,到了苦不堪言的地步。
每晚回房她都是筋疲力尽,又累又饿,只倒头就睡,也没深想顾长清睡在外间的事,还以为是他忙于金陵老家的事情,或是顾忌着她伺候婆母的辛苦。
等走水路,那更不用说了,苏妙真在金陵日日忙乱,一进官船就开始晕,吐了无数回,蓬头垢面自己看了都嫌弃,想着更何况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