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天一怔,“按你这么说,竟是改无可改了?”他扭头看向苏问弦,“问弦,兵部其他大人怎么说?”
苏问弦正在出神,想起苏妙真议及军制的那段批文——“武臣子弟仗世袭,不畏罪黜……而军户世袭,普通军士无上升余地,永为豪强官军驱使奴役,故逃军日多……”。
正心绪起伏,傅云天出言相问,便回过神,目光在傅云天面上转了几转,方道,“我看傅侯爷的意思,是想要改革现今的武将选任制度……我给的意见是从唐宋以开武举,察访谋勇之人,由各地巡抚督抚考试,中者送兵部督府再试,仿文举出榜用人……”
宁祯扬傅云天二人大为惊异,傅云天更是立马皱眉,“这是要夺了朝廷给我们武人的恩遇?我爹能同意,各地的总督总兵能同意?”
苏问弦见傅云天颇不赞同,也不在意。大顺开国以来不设武举,除了八等流官外,武官始终世袭,这是太宗为了笼络武臣定下的。但太宗事后也忧心武官子弟仗着世袭的身份,武艺礼义兵法皆不谙习,才又定了官舍会武……可武官世袭越久,越显出弊端,不改是不成的。傅云天此刻不喜,无非是考虑到侯府未来,怕子孙富贵不保。
不过,诚如傅云天所言的,各地总督总兵那关并不好过……苏问弦捏住茶盏的手微微用力,道,“开国初也有巡按御史提议开武科,那时候人们自然不赞同,但今非昔比,傅侯爷说,‘现在的武官子弟们大多失去了祖辈的血性雄风,各地总督总兵若还为朝廷和圣上着想,还怀了一腔报国热血,自然同意’……”
只见傅云天皱眉不说话。顾长清面上倒有大为赞同之意,苏问弦呷了口茶,突听顾长清笑道:“说起来还没恭贺你官舍夺得第一,改日送份礼过去……”傅云天醒过神,双手一拍,“差点忘了,这月十三我妹子生辰,我娘说开男女两桌,一并把官舍会武的喜事给庆祝了……”
三人纷纷点头,正说着,只见厅外绿荫浓浓,修竹映阶,夏日的暑气扑面而来,苏问弦接过丫鬟们送的冰梅汤,想起苏妙真曾在某封书信中提过厌倦夏季,正记挂着她。突地,宁禄也进来,先抢个千儿,报说预备齐当了,请他们入席,四人方起身,一径往堂上去。
少倾。歌吟两套,酒过三巡。苏问弦起身更衣,见顾长清身边小厮上堂附耳说了几句,顾长清面色骤变,起身告罪:“家中有事,倒要先行一步。”
苏妙真在流水雅间等得百无聊赖,正就着烛光看八仙桌上的棋盘,准备自己斗自己下着玩儿,忽听深有节律地敲门三声,知是顾长清应约而来,立时搁下棋子儿,噌得起身。
她先咳两声,换过嗓音,粗声粗气喜道:“顾兄有请。”便见门被轻轻推开,顾长清闪身而入,但不走近八仙桌,在雕花木门处站着,微微偏过头,对她道:“许久不见,苗兄弟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