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柳端了铜盆进来,跪在地上举到床前。苏妙真一壁拧手巾给傅绛仙擦脸卸妆,一壁吩咐她道:“把绛仙带来的清儿几人请到外间去吃点东西喝些茶,瞧她们个个吓得面无血色,也是够可怜的了。”翠柳领命出去,急忙把安排茶饭。
苏妙真将床上的衣裳抖了抖:“你比我矮一点,应该也能合身,换上吧。”傅绛仙手伸出来,便让苏妙真服侍着换衣散发。
黄莺为傅绛仙卸掉钗环,拿了梳篦给她梳发。傅绛仙望着镜中的自己,只见双目通红,两颊泛黄,移开眼,又见苏妙真动也不动地举着一方云铜手镜,侧身坐着,成一个极为歪斜不舒服的姿势,让黄莺对镜照影,为她梳发。
傅绛仙忍不住伸手,抓住苏妙真举铜镜的手,低声道:“多谢。你对我就像亲姐妹一样,不,亲姐妹也没这么好的了。”
但听苏妙真道:“既然你拿我当亲姐妹,那又有什么话好不与我讲的。说吧,任再天大的秘密,我总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便叫退黄莺等人,自己拿了梳子,上床坐在傅绛仙身后,跪着左手持镜,右手梳发。
傅绛仙从镜中瞧见苏妙真面色虽平静,目光里却是一派担忧。不由感动,便涩着嗓子,断断续续地把这来龙去脉讲了。
言毕,她靠在床柱怔怔然道:“你敢信么,我娘,竟然不是我娘。我娘竟然不是我的生母,而我的生母则被移出了族谱祠堂,竟是不知姓甚名谁。”
苏妙真听得这前后因果,恍然大悟。傅绛仙被侯府当做掌上明珠宠了十几年,乍得知身世,难免惶恐不安,以至于弄出离家出走。
便抬声喊绿意送点心热粥进来,不一时,绿意掇来一食盒,苏妙真让搁在靠窗绣塌上的炕几上,搀着傅绛仙坐上绣塌,两人对坐。
揭开食盒,见有一莲枝纹样的青瓷大汤碗,里面盛了八宝参粥,又有几碟精致开胃小菜,便摆开杯碟茶碗,一一端出,给傅绛仙盛了一碗,推过去。
傅绛仙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苏妙真瞧着她神色,道:“你刚刚说我对你好,可我不过就照顾你一日的换衣梳妆,你就记住。那傅夫人十年如一日地照料你的饮食起居,你不更该报答这份恩情慈爱么?”
傅绛仙搅拌八宝粥的动作一顿,望着汤匙发怔道:“可我娘,不是我亲娘啊?”
苏妙真反问:“那我问你,就因为不是生母,你就不认傅夫人做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