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清驻足听了片刻,便绕进后堂,从种植了几株杨树柳树的庭院拾阶而上,过了穿堂,走过庭院,进到最里。
茶铺掌柜已经亲自站在阶下等着,看向他手中瓷瓶笑问道:“我并不知公子爱这妖冶无格的花。”
瓷瓶里插了几支芍药,花瓣上沾了些迷蒙雨珠,看着反倒清新娇美,更是艳色将滴。
顾长清解下斗笠,笑道:“苗小兄弟是个爱花儿的。这两日没什么可疑人物吧。”
掌柜的连连摇头,顾长清颔首示意,穿过昏暗无光的游廊,走到一门前。
这雕花木门破败到过路人不会正经瞧上一眼,里面却别有洞天,是个雅间,陈设的颇为精致。
顾长清看了眼瓶中的芍药,撩了衣裳,待要屈指敲门,忽地,不知打哪风一吹来,门吱呀一声,便自开了。
顾长清透过门缝去看,见一瘦小人影正趴在雅间内的八仙桌上酣睡。心中顿时生愧——苗小兄弟喜好精洁,更十分警惕,虽与他称兄道弟,却从不过多透露自己的事儿。
因赶着看抄册,顾长清每每见她,都觉这小兄弟疲倦至极,但对方却强忍睡意,从不在他面前失了神志。
这流水雅间因在最里,不与外界相连,更无窗扇,里面便极为昏暗,朦朦胧胧。桌子旁的案几上绛烛高烧,照得满室昏黄。一支杏花别裁在烛台之上,灯下看花,平凡无奇的暮春残杏也韵致楚楚。
顾长清顿住脚步。
这十数日来,他二人隔日便见上一面。知她喜好精洁,更有些雅趣,每每相见,对方都袖来些杏花牡丹插上装点。
顾长清反手插上门栓,悄无声息地走过去,站在北座,手搭在椅背上,见她身形甚薄,怕她着凉,正犹豫着是否给搭一件衣裳。突见伏在桌上的人一动,嘟嘟囔囔地起身。
……
苏妙真刚伸完懒腰,正想起身活动活动腿脚,一人坐在她对面。她唬了一跳,差点没惊叫出来,猛地记起来,这处是和顾长清约好的茶铺雅间。
再揉揉眼睛,仔细看去,果然是顾长清,他正含笑望了过来。
苏妙真咳了咳,按荼茗所教换个嗓子,粗声粗气道:“顾兄来了,没久等吧。”
顾长清温声道:“刚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