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暗暗想到:这人,也算不辜负这“长清”二字。
苏问弦和他交好,倒是对了。
她正想着,顾长清缓缓道:“且实不相瞒。愚兄并非全然信任与你。只是一来,你和这纪香阁有关,若日后有变,这纪香阁和宋大娘总归是跑不了的——刚刚愚兄和掌柜娘子略略说了几句话,已知掌柜娘子姓宋,曾嫁苏氏——要封掉这家店,捉拿这些人,于我来说,并不算难。”
苏妙真忍不住好笑:“所以,你并不是全然相信我——只是你自觉一切尽在你的掌握之中,不怕我反水。”
顾长清赧然一笑,咳了几声,方道:“小兄弟勿要着恼,愚兄只望以诚相待,可若要诚心,怎能只说好处?自然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且事事相告。”
这种坦言相告,倒比一昧说好话戴高帽来得真诚。苏妙真抿唇一笑,道:“你这样坦诚,我非但不恼,反而喜欢。”
顾长清都做好了被痛骂一通的准备,却听这小兄弟语气和缓。不仅不似先前疏离冷淡,反有几分温软亲近。
顾长清心中一动,正欲说些什么,却听这小兄弟低头慢声道:
“你请我这萍水相逢的白身平民相助查账要事,可见你这人胆大变通;”
“不过一面之缘,你就摸出我几分底细,可知你心细如发;”
“更又有后手预备我反水,可知你这人,呵,说句难听的,便是城府颇深;”
“最为难得的是,你句句坦诚相告,我便知你为人重信守诺。”
“户部查仓一事,难险繁苦,若只知道蛮干而无心机手段,是查不出什么的……你若是个喊口号作清谈而毫无城府的人,我断不能应。可今见顾公子你,心机、志气、诚意样样皆备,我再拿乔——
顾长清突见苗真小兄弟猛地抬头,面上露出一种坚毅神色来:““岂不是不识好歹!”
顾长清登时一愣,心内五味杂陈,几乎不可置信——他本以为要费许多口舌——谁料竟得来全不费功夫。
顾长清不由得紧紧抓住花梨木椅的雕纹扶手,探身向前,道:“小兄弟,你这是答应了。”
他迟疑片刻,终究又道:“小兄弟,这是大事,你若想要再考虑考虑这里面的凶险繁杂,愚兄不会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