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种说好话求放过的行径明明就是嗤之以鼻,但真到他身上了,又硬不下心肠,次次放过她去。
苏妙真心内得意,想,怪道官场上会拍马屁的人升迁的快,谁不喜欢听好话呢。
又装出一种可怜巴巴的模样,小小声问:“哥哥,上回答应我的会试程文弄来了么。”
本朝在乡试、会试结束后,会刊刻颁行佳作乡试录、会试录。里面有座师考官所作之序、考官监事的姓氏和职官、试题、中式士子的姓氏名次,以及选录的答题佳作。那些佳作就被世人称作“程文”了,和苏妙真前世的高考满分作文大致相似,从中可窥得这些士子们的学问功底,以及座师考官们的喜好,时人往往买回家去当做下场参考,苏妙真科举不了,她不过是从策论部分,推敲一下眼下朝事。
苏问弦叹口气,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给她,苏妙真忙忙接过,欢天喜地地又说几句好话:“哥哥真好,我就晓得你不会食言的。”
她本来就有些爱书的性子,此刻一瞧见这些会试里头的模范答卷,更没顾得上时辰地点,当下就开始翻阅,见里面有两篇时务策写得亦是极好,论及江南逋赋和治河通漕时,深入浅出且高瞻远瞩。
每每在邸报公文上看来的消息,让苏妙真深知本朝治河是为了保住漕运,这样治标不治本,但为了漕运稳固,居庙堂之高者,对百姓疾苦也就听之任之了。只要流民不危及京师安稳,哪管洪水滔天。
这人却在策论里委婉提出了“并重河漕”,希望在疏浚运河的同时,亦要以“淮泗为念,使民生运道两便!”
虽此人没把治河提在首位,但这多半是因历来保运派势大,他不能直言,只能暫求并重。否则,这策论也就选不进程文了,他更过不了会试了——也不晓得此人得了几名。
苏妙真急不可耐地把此篇看完,又去看作者姓名,一见,先吃一惊,道:“哥哥,这篇治河的文章,居然是那位顾公子的。前面五经题他每一篇都排前三,这篇只排了第十,可惜了。”
苏妙真又道:“听说会试那顾公子又是头名?”
苏问弦见她激动好奇,不住地为顾长清可惜,道:“能入选已经不错了,景明他反对抑制塞决,我不太明白这治河上的事,也晓得本朝向来都是导河向南,且为了保住运河,也需如此。”
苏问弦见她不以为意地摇头,仍为顾长清鸣不平,皱眉不语。
又陪着她,在这暗香园外头站了半晌,见她仍沉迷地读着,专门把顾长清的那几篇挑出来读了,甚至连他的五经题也顺带看了,很有些废寝忘食的意思,便伸手,抓住那本程文,抽开。
苏妙真探身要夺,但他高大,试了好几次没能成功,赌气道:“哥,你都答应好了要给我的,怎么现在说话不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