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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1 / 2)

胡掌柜本就瞧不上这邵婆子,要不是她的要价实在便宜,还能干差不多一个半的粗活,他才不会挑她。他皱了下眉:“若是你办成了,就让你去外头打菜。若是不成,你就去倒泔水吧。”说罢,他将三十文钱拍到了旁边的桌子上:“给你最多两刻钟时间。”

邵婆子惴惴不安地起身,哆嗦着拿起钱,愁眉苦脸地出去了。

这烤鸭没有前两日那种霸道的香味,窗外并没有前两日那么多人,反倒是柜台边的菜单板前围着一大群人。陈苗苗笑眯眯地扫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画:多亏了这幅画,她才想到将烤鸭的吃法画出来,今儿个她的嗓子能够好好休息休息了。

学子们研究了许久之后,正要回位置,陈苗苗笑着道:“后院有水,诸位可以先去净手。”

常来的学子们都知道,这凌云食肆的掌柜,每餐都会提醒他们先净手。久而久之已形成了习惯,今儿个这包烤鸭还要亲自动手,便纷纷往后院去了。

饭堂里基本上空了。陈苗苗正在记账,眼角余光瞥见柜台前又来了人。她习惯性地抬头笑道:“客官要些什么?”

面前却不是熟悉的学子青色衣衫,而是一位满脸紧张的妇人。她两只手绞在一起,整个人都有些微微地颤抖。对上陈苗苗的目光时,她浑身一哆嗦,立刻就低下头来,声音里面也充满了颤抖:“我,我要一份烤鸭。”

陈苗苗的目光扫过她打着补丁的肩头,再落到她颤抖着放下的铜板上,脸上笑容分毫不减:“是要外带还是就在这里吃呢?”

“外,外带!”那妇人一直低着头,从陈苗苗的角度看去,只能见到她的耳后脖颈处一片通红。

“好的,稍等。”陈苗苗飞快地打好包,又拿出一个小调料瓶递给她,“这旁边的板子上有画吃法,或是我给您讲讲怎么吃?”

那妇人刚抬头往旁边的菜单板看去,眼角余光瞧见通往院子的门口已经有学子进来了。“不,不用了!”她忙接过纸包和调料瓶,匆匆往外走去。

石榴正巧掀帘子出来,瞧见陈苗苗盯着门口不动的模样,试探着问道:“姑娘,怎么了?”

陈苗苗回过神来:“没事,后头的烤鸭可好了?你在这守着,我去片烤鸭。”

邵婆子从凌云食肆一股脑冲出来,并不敢直接就进对面的金榜题名,而是沿着街走了好长一段路,见周围都没人了,这才抄小路从后门绕回了金榜题名食肆里。

她踏进厨房门的时候,胡掌柜正等得不耐烦。瞧见她进来,胡掌柜眉头一皱:“小路,拿过来。”

小路正是那日出主意的小二,这两日十分受胡掌柜器重。听闻这话,他冲上去一把夺过她手上的纸包,转头满脸是笑地捧到胡掌柜面前:“掌柜,不若我帮你拆开?”

胡掌柜鼻子里应了一声,装模作样地喝着茶,目光却牢牢地锁定在那纸包上。

纸包一共有两个。稍微大些的纸包里头一共有三样东西,烤成深红还冒着油的鸭皮还连着粉红色的鸭肉,十分细的葱丝,还有切成细条状的黄瓜丝。第二个纸包拆开就是一叠薄薄的面皮,还腾着热气。

小路拆开后,就讨好地递上筷子:“掌柜,请用。”

胡掌柜慢条斯理地接过筷子,看了片刻,夹起一块鸭肉放进嘴里。鸭皮十分酥脆,肉也很嫩,但是除此之外,连味道都没有什么。而那葱丝和黄瓜条,居然都是生的。他眉毛一竖:“这要怎么吃?”他心里却在琢磨:莫非,他们是瞧穿了邵婆子的身份,故意来忽悠她?

邵婆子双手颤抖着递上那个调味瓶:“那掌柜还给了这个。”

“那你不早说!”小路一把抢过,忙拿起一个小碟子倒了出来,捧到胡掌柜面前。

胡掌柜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吃,只是夹起菜蘸了些酱。酱确实好吃,但这面皮又是怎么回事?胡掌柜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问,只将那鸭肉蘸酱就着面皮吃了,其他的一挥手:“这些就赏你们了。”

不过是些生的,谁看得上。放了一会儿,有小童收拾起来准备拿去清洗,经过赵大厨身边的时候却被叫住了。赵大厨用筷子沾了一点儿那酱尝了尝,眸色微凝:这凌云食肆的厨子到底是什么人,这手厨艺简直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凉虾

胡掌柜终于弄清烤鸭的吃法, 已经是午饭末尾了。且不论他到底又在金榜题名的后厨掀起了怎样的波澜,凌云食肆仍旧是一片祥和。

烤鸭并不似前两天的炸鸡烤兔什么的让人有一种吃肉的快感,但是那种荤素搭配的和谐感, 颇有一种浓淡相宜之感。有学子笑道:“掌柜姐姐,吃炸鸡或者烤兔时,墙上就应该挂些泼墨画卷, 颇有些大开大合之感。这烤鸭,倒是有几分写意山水的品格。”

陈苗苗微笑着放下菜:“多谢夸奖, 我倒是也想过,奈何囊中羞涩,只得些野趣罢了。”

另一位学子合扇摇头道:“装潢得一板一眼的食肆很多,但自然野趣的少。我瞧如今就很好,多一分则赘, 减一分则淡,一切都是刚刚好。”

“不过吃了一份烤鸭, 你倒妆扮起登徒子来了。挂画有何不好?掌柜还可每日一换呢。”

“自然二字多么难得,偏要做那无病呻吟的矫柔之感作甚?”

眼见得就要发展成一场辩论, 陈苗苗适时地笑道:“纸上得来终觉浅。明日我备下好酒和书墨,邀诸位到店里挥毫泼墨。到时候我们再来看,这到底是野趣的好,还是这书画的好?如何?”

正欲争论的众人立刻来了兴致:“掌柜明日有好酒?”

陈苗苗微微一笑:“好酒谈不上, 不过是我闲来无事自己调的一些酒罢了。若是诸位有兴, 明日书墨被留下者,免费赠一小坛酒。”

文人们,最爱的就是这等聚会, 若是再有比试的名头, 那就更让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学子们都一口应下, 纷纷表示他们明天一定会到来,定要拔得头筹。

只是有人也好奇:“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可要如何评?”

陈苗苗一脸神秘:“这个嘛,山人自有妙计。”

晚间刚放学,陈岩就急急地奔进厨房:“姐姐,我听师兄同窗们说,明日你要办这书画比试,可有此事?”

陈苗苗刚将料汁倒进锅里,浓浓的鱼香味腾起,锅中的茄子立刻着上了色,汤汁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陈苗苗用锅铲翻炒了两下,交给了林婶,一面往外走一面点头:“是啊,还要多亏你的同窗画的那幅画,引得众人交口称赞,我也才有了这个点子。”

陈岩一怔:“什么画?”

陈苗苗掀开帘子,冲着墙壁抬了抬下巴:“喏,就是昨儿个我给你说的东施效颦啊。今儿个一早就送来了,当时我们还没开门呢。”

昨儿个陈苗苗提了这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重山。晚间他们吟诗到了三更,后头有些困了,他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跟苏重山提过这话了。不过昨儿个这么晚苏兄还专程画好,一早就送过来了吗?那他昨儿个岂非没有怎么睡?

陈岩如是想着,走到了画前。看见话的第一眼,他眼中的笑意顿时敛了少许。他记得,苏兄最擅写意山水,并不擅白描啊。这画中人的姿态神情恰如其分,这画技定是下过苦功。他若有所思:“姐姐,我出去一下。”

“诶,我还要问别的事呢,又跑了。”陈苗苗一句话还没出口,陈岩已经跑得没影儿了。外头已有客人上门,陈苗苗回到柜台,先去忙了。

大概半个时辰后,陈岩才又跑了回来。趁着陈苗苗进去看菜的时候,他才瞅了这个空说道:“姐姐,昨儿个晚上我给苏兄说了之后,他根本还没开始画。在场的其他几位师兄同窗也没人画。”

陈苗苗正在盛菜,闻言一顿:“你是说,那画不是你寻的人画的?”

陈岩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不是。我寻的是那日说江自流典故的那位苏兄,他平日里最善写意山水,我想着让他试试。他昨晚倒是应了,但是根本还没思绪没动笔。我虽不善画,但我瞧那画的纸本并不普通。”

陈岩顿了下:“昨日我们是在柜台那边说的,莫非有其他人路过时听见了,也对金榜题名的做法不齿,所以就画了这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