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燕云朝便听见了,那一声极细的——
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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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恬在疼痛的间歇清醒几分,被喂了参汤,之后便一直静躺着保存体力,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再次发作时,听到了一声婴孩的啼哭。
稳婆欣喜地怀抱着孩子,跑到帝后面前,跪地说道:“恭喜陛下与皇后娘娘,喜得公主。”
明恬只来得及看了那孩子一眼,就忍不住昏睡过去。
而燕云朝也只是匆匆一瞥,注意力便全然放到明恬身上去了。
正在这时,另一个站在床尾的稳婆却突然惊叫一声,慌乱道:“还、还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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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怀的是双胎,这在孕期却没诊断出来,只因其中一个较为虚弱,脉象不够明显之故。
但正因此,皇后又硬生生捱了半夜的苦楚,才在夜半时分生下了另一个小皇子。
之后明恬便睡死过去,一直持续了两日两夜。
燕云朝日夜守在她的身侧,连早朝都耽搁了,只让几位相公捡些重要的奏报送到甘露殿,在皇后身侧伏案批阅。
这般几日下来,燕云朝身上明显表现出疲态,也没心思去看两个孩子,只召了顾夫人入宫,让她和几个奶嬷嬷一起,协助照看小公主和小皇子。
第三日,明恬依然没有醒来。
太医们束手无策,一会儿说是因为皇后失血过多,一会儿又说是太过疲累,但药也灌了,针也施了,怎么都无济于事。
燕云朝静静地看着躺在榻上的明恬,想起她在生产中那数声无意识的呢喃,轻轻说道:“你是又入了只有他才记得的梦么?”
殿内一片寂静,燕云朝甚至连明恬的呼吸都听不见,只有在凑近她时,才能感受到她脖颈下脉搏的细微起伏。
好像她根本没什么事,只是懒得应付他而已。
华真道长被带进来,悄无声息地走到燕云朝身侧,躬身唤道:“陛下。”
燕云朝淡声吩咐:“看看皇后。”
华真道长却没有朝皇后看过去一眼,而是低下头,直接说道:“娘娘似乎确实是陷进去了什么状态里,贫道看也无用,倒不如陛下多与娘娘说话,说不定娘娘就能醒了。”
燕云朝冷笑勾唇:“你既不能让朕想起往事,又不能唤醒皇后,朕要你何用?”
华真道长慌慌张张跪地,面上却是苦涩:“贫道是会些奇门异术,但充其量只能起个无关痛痒的效果,究竟如何发展,还要看陛下和娘娘本身的状态,贫道也……”
“够了。”燕云朝沉声制止了华真道长的话,摆手让他下去。
等殿内安静下来,四周无人,燕云朝才又把目光落在明恬面上,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不知你现在究竟梦见了什么,又有过什么样的往事,”燕云朝语气平淡,声调缓慢地叙述,“但我大约是想不起来了。那疯子还在,也没有消失,我能感受得到他,可你生了和他的孩子,他怎么还没有出现?”
明恬被燕云朝攥在手里的指尖轻颤了一下。
燕云朝察觉到这一动静,立时抬目向明恬看去,却依然安安静静的。
燕云朝心中陡然升起几分怒气,却又被他强压下去。
“他独占了与你有关的记忆,一点都不肯分给我。”燕云朝望着她道,“可他凭什么这样?与你有过往的不只是他,我也该知道的。”
燕云朝一直留意着明恬的表情,手上也牢牢握着她的指尖,但除了刚刚那一下动静之外,任凭燕云朝再说什么,都不能再看到明恬有丝毫回应。
燕云朝问:“难道你是要等他回来,才肯醒来不成?”
他感到非常生气,却又不能对着沉睡的明恬再说什么,只紧紧地盯着她,双目渐渐染上暗红。
蓦然地,燕云朝起身朝外走去。
房门突然打开,把立在外面等候的福忠几人吓了一大跳。
福忠浑身一个激灵,飞快地反应过来,躬身朝燕云朝行礼:“陛下。”
“齐冕呢?”燕云朝道,“让他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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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冕在胆战心惊中,被皇帝在甘露殿留了整整一个下午,哆嗦着交代了所有他记得的,关于另一个世界的事。
燕云朝原本只是知道个大概,也并不想听齐冕回忆太多细节,他想把齐家人都远远的贬到外地去,眼不见为净。
但齐夫人又不知好歹闹到宫里,惊扰皇后,害得明恬现在都没醒来,他只能一五一十地问清楚所有往事。
齐冕自然不知道全部,他的记忆停留在他上一世身死的那刻。
但仅仅有了这些,再结合明恬断断续续跟燕云朝说过的话,他已经了解清楚了。
燕云朝面色阴沉地走入甘露殿,再看到平躺在榻上的明恬,半晌神色才缓和下去。
“阿姊。”燕云朝动作温柔地握住明恬的指尖,低头靠近明恬,薄唇在她鼻尖处轻轻地蹭了蹭,“你是又梦见了和朝朝一起的那些事了吗?”
说这话时,燕云朝目中一片平静。
他仿佛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眼睛望着明恬的眉目,在心里慢慢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