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明恬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人握住。
不同于朝朝牵住她手时的痴迷紧密,燕云朝的手干燥温暖、指骨分明,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道,指节贴住她的掌心,将其轻轻牵起。
燕云朝目光往下,落在她腕上那一红一白的两只镯子上。
“既然你可以接受他的爱意,”燕云朝淡声道,“那为什么不能接受朕的。”
明恬思绪有些混乱,一时没有答话。
燕云朝道:“他本就是由朕而来,朕和他是一样的。”
明恬张了张口,道:“臣女也没有接受朝朝。”
燕云朝眸光落在她的面上凝住。
明恬垂下眸道:“之前是为了给陛下治病。但现在,即便是朝朝对臣女说,想要娶臣女为妻,臣女也不会答应的。”
她还没弄明白朝朝口中的‘阿姊’到底是怎么回事,况且她自始始终都不想进宫,更遑论皇帝的病没有治愈,她不想掺和进这般复杂的关系里。
再者,朝朝前几天把她关在那座宅子里,她的气还没有消。
明恬将手从燕云朝掌中抽出,屈膝行了一礼:“臣女告退。”
“等等。”
燕云朝仓促开口,叫住了几乎要走出房门的明恬。
明恬脚步微顿。
“你可能还不知道……”燕云朝看着她挺拔纤瘦的脊背,慢慢道,“登基大典那日,朕下令再审靖国公府的案子了。”
明恬不由一愣,清丽的面容上终于现出一丝波动,转身朝燕云朝看过来。
“现在在查陈远崇,朕已派人去了陈远崇的祖籍地,找到了当年在陈远崇身边伺候的老仆。”
他看着明恬眸中那隐隐的期待之色,郁燥的情绪终于缓解几分。
“相信很快就会有新的发现。”
明恬道:“谢陛下。”
但她想起张川那似乎与皇太后颇为亲近的关系,不禁问道:“若是查到真凶另有其人,陛下会当如何?”
燕云朝道:“自然是依律处置。”
“若是真凶……”明恬迟疑着试探,“是皇亲国戚,地位尊贵呢?”
燕云朝眉梢轻挑,却是有些不解明恬为何如此相问。
“任是何人,都不能越过大周律法行事。”燕云朝顿了一顿,“况且,再是皇亲国戚,能有朕大么?”
能比得上他心仪的皇后人选吗?
但燕云朝没把后半句说出来。
明恬又屈膝行了一礼,轻轻道:“那就有劳陛下了。臣女告……”
“一定要与朕如此疏离么?”燕云朝上前一步,再次靠近了她,“既然你说你没有接受那个疯子,那你何故要这般听他的话,果真不与朕见面?”
明恬道:“臣女不是在听朝朝的话。臣女只是觉得,似乎没有什么必须要见陛下的理由。
燕云朝眉目一动,被她气笑了。
“没有要见朕的理由,你就有要见那个疯子的理由?”
明恬看了一眼燕云朝,应道:“对于朝朝,臣女想知道与他之间的过往。”
燕云朝愣住。
半晌,他才道:“你知道了。”
知道她自己不是替身的事。
明恬道:“看来陛下也早就知道。”
她始终记得,当她刚来到东宫时,每次面对发疯的朝朝,是怎么在身份暴露的恐惧中听信了皇太后的话,安抚他的。
哪怕是在她要离京之前,去见到皇太后,皇太后也依然保持着之前的说辞,让她害怕,让她恐慌,以促进她远离京城。
而燕云朝一直都知道真相,却不告诉她。冷眼旁观她的担忧和恐惧,任由皇太后以此来拿捏她、恐吓她。
如果不是她一时冲动,在面对朝朝时喊了出来,可能她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朕……”燕云朝一时竟觉得有些窘迫,无法面对明恬望过来的眼神。
明恬道:“臣女可以问陛下吗?关于臣女和朝朝的过往。”
燕云朝道:“朕也不知道。”
明恬面上便露出了一丝奇怪的表情。
燕云朝说不清楚那表情的含义,但他显然在上面看出了她的不信任、以及讽刺。
燕云朝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沉声解释:“朕确实不知道。虽然他衍生于朕,但关于你的记忆,只在他身上。”
明恬垂下眼睫,淡淡道:“那臣女再慢慢问朝朝了。今日天色已然不早,臣女告退。”
说完,她直接转身出了房门,没再给燕云朝挽留她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