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朝低低道:“哦。”
但他却没听话,而是迟疑一会儿,才把掌心从她双目上轻轻移开,却又怕她看到什么,动作很快地抚住了她的后脑,把她按在了怀里。
明恬:“……”
“还想抱抱阿姊,”燕云朝心虚地说,“要不我们回东宫吧?”
明恬不置可否,燕云朝便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明恬又看到了那个略显破败的秋千。
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有些冲动,想坐上去玩一玩。
明恬把这归咎于自己这些年沉闷寡淡的生活。
她从前在国公府时,院子里也有一个秋千,如今亦是荒废多年,与面前这个一样破旧了。
两人手牵手离开关雎宫,福忠还正在与那个守门的太监交谈。
这关雎宫的上一任主人是先帝宠妃,早已空置了三十年之久。
明恬心想,或许朝朝真的是病了,要不然怎么会把记忆安在这座久未住人的宫殿之上。
福忠叮嘱太监好好打扫关雎宫,不能再让它这样破败下去,然后眼角余光便瞥见了走出来的太子与明小姐,当即调转步子跟了上来。
两人回到东宫。
燕云朝身上低沉的气势早已消散,他无赖般跟着明恬进了净室,从身后环抱住她,又低头在她的颈间细细亲吻。两人胡闹半晌,方精疲力尽一般,躺倒在榻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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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恬听到耳边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响。
她睁开眼睛,发现入目是烟似的天青色软罗帐,身边的人正轻手轻脚地穿衣,准备离去。
她突然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努力伸手抓住了那一片玄色绣金线龙纹的衣角。
“陛下……”
那身形顿了顿,侧目朝明恬睨过来,露出那俊美无俦的冷硬面庞。
“求陛下……”明恬声线柔弱,又带着恳求的沙哑,“求陛下饶过齐大人,臣妾日后会尽心服侍陛下,求……”
“不巧,”燕云朝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朕刚刚已经下旨把他杀了。”
明恬一愣,随即瞳孔猛然大睁,拽着燕云朝衣袖的手无力地松开了。
“他哪点值得你这般求朕?”燕云朝冷笑出声,“一个懦弱无能的蠢材,靠出卖女人谄媚惑上,寡廉鲜耻——”
“若不是因为陛下以势压人,我们何至于此。”明恬心灰意冷,竟直接大胆妄言,讽刺回去。
燕云朝眸光一暗,突地倾身靠近,伸手抬高明恬的下巴,迫她与自己对视。
“你以为你们感情很好么?”燕云朝做出一副漫不经心地模样,眼神却愈发阴鸷,“感情若好,你跟了他四年,为何还只是一个外室?你以为没有朕,他就不会把你送给别人了吗?”
明恬恨声:“如果不是因为陛下,我们已经成婚了。”
四年前她家中落罪,身陷教坊,是齐冕将她救出,藏匿于东郊的一处宅子中。
她知晓他懦弱、胆小,因不敢反抗母亲而毁掉婚约,但也深深感激他救她出囹圄。
他愧疚于悔婚导致的明恬与家族一同落罪,因此在四年里尽可能地补偿她。
明恬清楚过多纠结无意,因此只专注当下。
如果不是齐冕,她或许坚持不到家族平反的这天。
她渴望回到以前那样平静的生活,按部就班地与父母定下的人成婚,了却一生。
可这些都被燕云朝给毁了。
燕云朝眸中涌起更加疯狂的赤色,低头对准明恬的双唇就咬了上去。
唇齿间很快就涌起浓烈的血腥味,明恬吃痛地皱起眉头,双手被燕云朝扣在了头顶。
燕云朝贴着她的唇边,幽声说道:“你还真是对他挺有信心,怕是不知道他跟陈家三小姐议亲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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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恬猛地在榻上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片,嗡嗡地响个不停。
为什么会梦到燕云朝?还是已经登基的燕云朝?
齐冕又是为什么会入了她的梦?
对于这个前未婚夫,明恬没多讨厌,但也绝对算不上喜欢。
她几乎已经要忘记从前少女时代与他的那些过往。
明恬想了半天,觉得兴许是因为昨夜燕云朝才带自己去关雎宫,又说了那一堆奇奇怪怪的话,她才会在潜意识中把那些话往自己身上套,做了一个这般奇怪的梦。
看来她入戏太深,竟然忘记自己还是一个替身了。
净室里传来哗啦的水声。
燕云朝从中出来,随意往榻上一瞥,就看见明恬呆坐在那里,目光茫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