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困惑地走近,发现蔑篓底下掉了个小袋子,俯身打开,然后顿时被耀眼的银光晃到了眼睛。
诗千改:“?”
这里面居然是一袋碎银!
所以是有人拿了她的果干,留下了钱?
诗千改抬头,正好对上了一双乌黑的眼眸,吓得登时冒出一句:“我去!”
只见一个黑衣黑发的少年软趴趴地挂在围墙上,像一段漆黑的毛巾,凌乱发丝底下是清秀苍白的面庞,还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瞳仁如两丸黑潭,眼下却有深深的黑眼圈。
听到她的动静,少年诈尸般扑腾了一下,缓缓伸出一只手,幽幽道:“啊,好香。”
两刻钟后。
诗千改看着黑衣少年,陷入沉默。她对面的座位上,少年捧着比他脸还大的海碗,吃得头都不抬,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好香”。
而他手边,这样的碗已经足足叠了三个。
刚刚,这人一副快要饿死的模样挂在她家围墙上,然后“piaji”掉了下来,就此陷入半昏迷状态,把诗千改吓了一跳。
——该不会撞上什么凶案现场了吧!?
结果一凑近,就听到一阵咕噜噜的肚子叫声。
再看此人惨白的脸色、眼下的青紫,诗千改生怕他饿死在她家院子里。然后等饭端上桌,那香味一飘出来,少年便又“诈尸”了,一骨碌爬起来,留下第二个钱袋就开始吃。
诗千改:“……”
所以她的同行邻居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银娘在一旁看得握紧了拳头,对诗千改道:“他把咱们家三天的口粮都吃完了!!”
声音虽低,但充满不甘的咆哮。
“我会付钱的。”黑衣少年间隙里抛出闷闷的一句,“这个,好吃!”
他指的是薯条,银娘炸了一锅,诗千改都只吃了一份,剩下的全进了他肚子。诗千改眼神逐渐死寂。
——如果不是看在付了很多钱的份上,她早在此人吃完第一碗的时候就把他赶出去了!
“这位道友。”诗千改心情复杂,“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刚好吃完一碗,捡回半条命,整个人像是终于有了点精神,身板都直了点。他道:“贺雪。名字。”
说完顿了顿,仿佛意识到对话不能就此结束,蹦出两个字:“你呢?”
“诗千改,取自‘一诗千改始心安’。”
诗千改道,“……贺雪道友。所以你是如何把自己饿成这样的?”
“钻研学术,一时忘我。”贺雪颓废的脸色让这句话有了十分的可信度。他吃饱喝足,说话的声音反倒小了,低声说,“大家不都是会这样吗?”
语气困惑,非常真诚。
诗千改:“?”
少年,你的认知是不是有点问题。
有几个人能看书看到差点把自己饿死啊!
贺雪像是有点撑,摸了摸肚子,主动起身把碗筷都收到无尘壁上去,掐了个诀开始净化。他这时满身气息都变得高冷了起来,一副生人勿进的态度。但诗千改合理怀疑,这极有可能是个社恐,还是死宅。
因为他还侧了侧身子,避免自己的脸被银娘的目光扫到,脊背都僵硬了。
诗千改:“……”
都说文修多怪才,但她还是头回见到这么怪的。
贺雪搞定碗筷,开始贴着墙走,看样子很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座屋子。诗千改这一天无语过太多次,道:“等等。”
贺雪像被按了定身键,整个人凝固了。
诗千改递给他几颗罗汉瓜——她片儿果干的原材料,一种修界特色灵果——并道:“你可以自己切片晾了吃。”
下次不要来拿她的零食了!
贺雪下意识接过,抱在怀里,很傻的样子,有些惊讶似的抬头与诗千改平视了一会儿,又迅速慌乱错开,对着诗千改右侧的屋祝融道:“谢谢。”
诗千改:“……”
她挪开步子让出了门的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
兄弟,你还是滚吧!
贺雪如蒙大赦,抱着瓜圆润地滚了。
他一出屋子,身形顿时敏捷起来,像个黑猫一样呲溜窜上了围墙,瓜因为惯性留在半空,还被他伸手捞了一下。
诗千改:“……”
她的邻居,到底是怎么样的奇人啊!
过了小年,日子就仿佛过得飞快,日历一张张撕下来,很快就要见底。
之后两天,诗千改的邻居并没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