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浓,浓稠寂静的夜色像是一滩化不开的墨,广袤无垠的天际星星也消失了,只有一轮明月高悬,映照出清冷如水的光辉。
车子稳稳停在霍家大宅的铁艺门前,孟柠睡得很熟,霍斯年准备下车时才觉得胳膊有些发麻,这一路他几乎一动不动,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深怕孟柠睡不好。
司机看了眼后排的男人,下意识道:“老板,要不我来帮你吧。”
霍斯年抬眸,示意他别出声,随即推开车门下车。
车上的女孩睡得正熟,霍斯年轻手轻脚地将人横抱进怀中,正欲起身的时候,耳畔传来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本以为是闻声而来的管家,直到身后响起霍琛的声音。
“小叔,你怎么回来了?”
霍斯年抱着孟柠转身,黑眸望向夜幕中瘦削挺拔的少年,俊逸的眉眼间平静无波,淡声道:“忙完工作就回来了。”
说着,他抱着怀中的女孩大步朝大宅内走去。
霍琛正奇怪远在异国的小叔竟然出现在这里,更匪夷所思的是此时怀里还抱着个女人,这一幕简直比太阳打西边升起还稀奇!
霍斯年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霍琛不禁垂眸多看了一眼。
而这一眼,直接让他错愕地僵在原地,宛如一尊雕塑。
看到小叔怀里熟睡的孟柠,霍琛心急,几乎脱口而出:“你怎么和孟柠在一起?”
男人黝黑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沉声道:“她参加同学聚会,喝了不少酒,我就接她回来了。”
霍琛眨巴眼,神情若有所思,看看他,又看看熟睡的孟柠,努努唇瓣“哦”了声,原来只是巧合。
他刚才差点以为,小叔对孟柠有什么想法,还将人一路公主抱,抱回家。
他正想着,再抬头时,小叔早已抱着孟柠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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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卧室,霍斯年将怀里的女孩抱放在床上,而后半蹲在地上脱掉孟柠的鞋子,准备解女孩身上的裙子换掉睡衣时忽然意识到什么,又急忙刹住车,总不能真做个禽/兽?
他头疼地皱了皱眉心,随即唤来了周嫂。
周嫂看到醉醺醺的孟柠,关切的哎呦一声:“这丫头,今天怎么喝酒了?”还喝了不少。
一旁的霍斯年沉着脸没搭腔,随即将小姑娘的睡裙递给周嫂,让她帮忙换一下,而他则转身去了卫生间。
等霍斯年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条热毛巾,周嫂已经帮孟柠换好了睡裙,看到男人拿着毛巾过来,下意识就要接:“少爷,这种活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霍斯年长睫微敛,淡声道:“周嫂你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来就好。”
闻声,周嫂很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蜷缩在被窝里,脸颊红扑扑的孟柠,她点头,“好,那我先回房了,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霍斯年低低“嗯”了声,注意力已经全在孟柠身上,周嫂轻手轻脚地离开,不忘轻轻带上卧室的门。
偌大的卧室只剩两个人。
霍斯年步子缓缓地走到床边,手上那块干净的热毛巾还冒着热气,他垂眸,凝视着女孩安静的睡颜,柔软莹白的脸颊贴着枕头,床头昏黄的壁灯勾勒出孟柠精致昳丽的面庞,静默如画。
遗憾的是,孟柠似乎有心事,即便是熟睡,秀丽的眉间也蹙着一丝淡淡的褶皱,让人心疼。
霍斯年弯腰俯身,半蹲在床边,热毛巾耐心细致的轻轻擦拭着女孩的额头,脸颊,还有手,如拭珍宝。
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眼底流露出的情绪是数不尽的温柔。
许是感觉到脸上的异样,睡梦中的孟柠皱了皱眉头,粉唇微张发出一声嘤咛,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着什么。
霍斯年眸光微顿,情不自禁俯身去听。
两人的距离倏地拉近,他从女孩嘴里隐约听到“霍斯年”三个字。
霍斯年心念一动,没想到他会出现在小姑娘梦里,薄薄的嘴角忍不住勾起抹淡淡的笑痕。
下一秒,身/下的小姑娘翻了个身,嘴上还念着:“大坏蛋......”
霍斯年:“……”
这一句吐字倒是清清楚楚,霍斯年嘴角的笑意有些凝固,深邃的眸光无可奈何,低声附和:“嗯,霍斯年是大坏蛋。”
他帮孟柠盖好被子,随即起身去了卫生间洗毛巾,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小姑娘身上的被子早已被她全部裹在身上,细细长长的一条,一分钟不到的功夫将自己卷成了毛毛虫。
霍斯年眉骨轻抬,好整以暇地盯着床上的小毛毛虫看,轻笑出声。
这小孩平日里安静又乖巧,性子也是软绵绵的,没想到睡相却不怎么老实。
霍斯年眼底的笑意蔓延开,又怕孟柠睡到半夜会热,于是又轻手轻脚帮她理了理被子,要是周嫂在场,看了指不定夸他几句。
霍斯年的笑似乎刻在了脸上,分外珍惜这难得独处的片刻,他将女孩的手仔仔细细擦干净,才收好手上的毛巾,望向孟柠时,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微敛。
男人沉寂无声的目光盯着女孩额角那道红痕静默半晌,薄唇微动,唇齿间溢出一声自责的轻叹,轻到微不可闻。
浅色的墙壁上慢慢倒映出一道黑色的剪影。
床边的高大身影小心翼翼地俯身,微凉的薄唇轻轻地贴上孟柠光洁的额头,只浅浅的一个吻,轻得像羽毛。
雁过无声,了无痕迹。
霍斯年低垂着眼,嗓子压低,在寂静的黑夜中磁沉微哑,却格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