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日就是除夕了,府里一日比一日的热闹,仆从们来往忙碌,厨房那边闹闹哄哄地张罗年夜饭的食材,贴门神贴春联的、封井的、采买东西的。
宫椋羽还是出了院子才瞧见这么大的热闹,一路上的人见了他都恭恭敬敬地喊“大公子”,又忙不迭地说几句喜庆的话。
他至今也未习惯自己大公子的身份,听不明白,更不知如何应话。
最后是春烟急着上阁,统统不耐烦的遣走了。
越往有怀阁那边走越得清净,等登上山廊,终于不再见到人影,宫椋羽觉得舒服了很多,他不喜欢被人围着。
山廊尽头是一片开阔庭院,一株怒放的梅树面朝高阁,峥嵘傲雪。
树下一人仅着月白薄衫,手中三尺长锋敛尽风华,飒飒惊山,让见者成痴。
宫椋羽头一次看人舞剑,剑上银辉如练,他却看出了杀人夺命之势。
才看了不一会儿,宫椋羽就觉得心潮澎湃,俊美锋利的眉眼绽出灼灼华彩,恨不能也能上摸摸那把剑,再杀出个吞山倒海的气势来。
该当如此!
短短一幕催生了宫椋羽喷薄而出的兴奋,他似乎寻到了兴趣所在,但又并不全对。
一刹那,他都想冲上去问问宫秋庭,自己要如何才能,才能像他一样,不,还要更好。
宫秋庭剑意飘逸自在,本可取人命,却浑不在意,随性而为,而宫椋羽想要的,最好是更凶戾、更桀骜、更一往无前的东西!
万千妄想堵在口中,他贫瘠的语言没法表达,清癯长指按上心口,努力抑制住那股喷薄而出的欲望。
但冬雪也难凉下这份火热。
春烟也未见过二公子练剑,一时间脚像扎了根,眼睛也跟着一动不动的。
宫秋庭见有人来,清清淡淡地朝这边看了一眼,不耐再练,收了剑势进了到屋中。
廊下侍奉的吉光迎了过来,喊了一声:“大公子。”
春烟回过神来,忙答道:“大公子是来探望二公子和奚容姑娘的,不知现下可方便。”
方才二公子明明瞧见大公子了,为何没有说话就走了,莫不是瞧不上大公子?
吉光还未搭话,宫秋庭就从屋里出来了,身上已经多了一件霜花暗纹锦衣,从剑士变成了一名雅士。
春烟想错了,宫秋庭并不想落他大哥的面子。
这是他孪生的哥哥,他自然不会对宫椋羽前头的遭逢有半点看不起,最多就因为宫椋羽屡屡亲近奚容而不悦罢了。
但既见了这大哥尚未开慧,只当他是依赖奚容,宫秋庭也不多做计较,仍以对兄长之礼待之,更不会允许别人轻慢宫椋羽。
“兄长此番登阁,是为何事?”宫秋庭含笑而立,抬手望亭中作请,宛若河畔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