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闷了两天,出来后也没什么特殊的变化,只是天气更冷了些, 裹两层的棉服也抵不住外面的寒意。但天气虽冷,大家依旧照常上班,照常下班,照常休假, 时间一晃就是除夕前夜。迎着节日的喜气,街头巷尾都挂上了一盏盏红灯笼, 隔着一盏还有一对写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中国结, 除了为春节准备, 还有正月十五的元宵。
京都的冬日总是这样, 落了雪之后,温度便居低不上,在零度一下徘徊着,让路边的雪都化不开。所以即使离上一场雪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 走上街头一看, 仍有片片白色抢着入目。
除夕夜,理该一家团圆。闻栎处理完手上的事, 给公司的每位员工都发了笔“春节奖金”, 说好要和程默生一起会程宅过年, 没想到程默生被一场手术绊住了手脚, 一直拖到晚上八点才结束。回到程宅时已经过了八点半,屋内屋外两个温度像是冰火两重天,程母接过他脱下的外套挂到玄关旁的衣架上,抱怨着怎么除夕夜还要安排手术。
“突发情况。”程默生解释着,在外科就是经常这样, 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在闻栎身边坐下,原先电话里是让其他人先吃,不用等他了,但是姚文澜却说除夕夜缺个人怎么行,反正今天是要熬夜的,再等等也无妨。
等年夜饭开始时联欢晚会已经进行了快要一个小时,外面的烟花爆竹声不绝于耳,电视里歌声阵阵,姚文澜手托着碗,一时有些怔愣,她好像很久没有过过这么热闹的除夕了。
以往的时候,都是她和闻栎两人,人少,便去街边找家火锅店坐下来,算作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这一年辛苦的自己。毕竟只有两人,再热闹也热闹不到哪里去了。
她在闻栎成年后便想,什么时候闻栎能谈个恋爱啊,也不知道他那性格,会不会讨人喜欢。她虽有这般想法,实际上却没抱多大希望,自家的孩子自己知道,恐怕再过几年也不知恋爱两字怎写,结果令她没想到的是,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春节,就得知了他不回家的消息。
电话里的闻栎,声音有羞涩又有愧疚,姚文澜惊异于他开窍这么早,却又只是笑着,那等是时候了,将人带回来给我看看。
闻栎满口应了,但最后回来的只有一人。
扬淮市的雪很少,没有京都这般每年都下,纷纷扬扬,像是下不完似的。而那年却落了一场不小的雪,雪花簌簌,落在二十岁青年服帖的黑发上,露在外面的皮肤冻得通红,他将脸埋在围巾里,汲取一点暖意,一双眼弯成了一道月牙:“妈,我回来了。”
姚文澜穿着厚重的棉衣,看着闻栎双手去接冰冰凉凉的雪花,她问,就你一人啊?
他说,是啊。
她问,那一位呢?
闻栎默了默,笑着推她进屋,他工作忙,来不了。
她背对着闻栎,瞧不见他的神色,却听出了他笑意下一晃而过的难过。
姚文澜人生前几十年,一直困在扬淮的一个小县城里,她没见过大世面,只稍微有点文化,但仅有的人生经历让她在某些方面十分敏感,她想,这是不顺利吧。
她象征性地又问了几个问题,给闻栎煮了碗热腾腾的馄饨,后来闻栎待在家中一直没有走,第二年告诉她他们分手了。
他不说她也知道。
她淡淡笑着:“分了便分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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