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家一家都是死宅,与人来往不多,对外面的流言所知甚少,可因年关被再次接到贾府的史湘云却知道,还知道不止一个版本。要说史家对史湘云还真算不错了,能带着她出门交际,让她不至养在深闺无人识。可这个孩子却有点缺心眼,只说人家让她做针线,对她的好就忽略不计了。这不,史湘云正在贾母荣庆堂的偏厅里对贾府的姑娘们普及她的八卦:“我还是在南安王府听说的,这个平郡王得了不治之症,太上皇怜惜他孤身不易,才让太医住到家里给他调理。”
宝钗拉了拉她的袖子,可惜她就跟没看到黛玉也在座一样接着说:“不过在修国公府上,却说是平郡王生来就有隐疾,这个太医是个中好手,太上皇才派去的。”姑娘,你一个还没定亲的小姑娘就说什么隐疾,你婶子知道吗?
迎春可听不下去了。要说黛玉与她同住了小一年,二人相处得多了,又都听嬷嬷讲过出嫁的姑娘要互相扶持,感情自然与别人不一样。这不,原来的迎春姑娘一下子刀子嘴了:“史大姑娘还真是见多识广,连隐疾都知道。就是是怎样的隐疾让史大姑娘连姑娘家的脸面都不顾了,也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史湘云脸立时紫涨起来,好半天才说:“看二姐姐说的,我不过是听人说了一句才说给姐妹们听了解闷,并不知道什么隐疾不隐疾的。”
探春接口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姐妹们闲话罢了,二姐姐也太“胶柱鼓瑟”了。”闲话,你当着人家未婚妻说闲话?
黛玉闲闲的来了一句:“倒不是姐姐重规矩,不过是嬷嬷时常教导我们非礼勿言罢了。”要是搁半年多前听了这些话,黛玉多半摔帘子走人,再找个没人见的地方哭一场。可现在她早从大舅舅那里知道了真相,又和平郡王说开了,正是觉得平郡王贵为王爷也有不如意多有同情的当口,不当面把嚼舌头的人驳回去,都对不起人说她刻薄小性。原来的黛玉没有帮手,现在迎春却挡在她前头,她又岂能让迎春为她吃别人的话?
非礼勿言。刚才史湘云那几句传言说小了是闲话,说大了就是犯口舌,就是成了婚的妇人犯了口舌也得让人休回去,当然这么干的人家不多,可也不是没有。史湘云更是不好接话了,这话就是从她嘴里出来的,一屋子的人不能睁眼说瞎话,再说上次她为什么立时被送回史家,还不是多和黛玉说了几句人家亲娘的嫁妆?这次要是黛玉回去再对贾赦提起,说不得她又要被送回去。来之前她婶娘已经让她好生给黛玉赔不是,还特意准备了礼物,可她真是不服气:一样的无父无母,黛玉还在孝期就得了太上皇的赐婚不说,将来还是正经的郡王妃,可她就得点灯熬油地做针线,凭什么?这一点不服气,让她故意不理会宝钗的提醒,就是要让黛玉心里不舒服。谁知不等黛玉还嘴,迎春就已经出来问她大家子姑娘的规矩,探春想遮都遮不过去,黛玉跟着的那一句非礼勿言,直接扎入她的软肋。
湘云忍着泪,看向宝钗,这个宝姐姐一向八面玲珑,在姐妹里人人处得好。宝钗刚才提醒湘云,就是看出迎春和黛玉都不是原来的二木头和美人灯,别说几句闲话,就是有人真想对她们怎样,也有得是人挡在她们前头。可是湘云却不理会她的好意,让她心中暗恼,低了头看自己手帕子上的花样,要找出点毛病好下次改了,当然看不到湘云求助的目光。
湘云妹子悲愤了,一边流泪一边对着自己的丫头翠缕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收拾东西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