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可以见到梁怀乐了。
只要将母子蛊养得白白胖胖的,他就可以再见到梁怀乐了。
白玉打成的罐里,丑陋而肥硕的母蛊已经被傅忱喂养得很大只了,它正在攀爬者罐璧沿,子蛊倒是没动静,仿佛进入了沉睡的状态,一动不动。
看着都叫人恶心,暗桩取出来要将蛊虫放到傅忱的手心时,他看到傅忱诡异般柔笑的脸,冒着大不敬的罪,一把将白玉罐攥在手心跪了下去。
他求傅忱,“殿下!您收手吧!”
傅忱缓慢坐起来,他看着暗桩手里拿的蛊虫,它们都还活着。
“你叫我什么?”
“殿下......”,暗桩内心五味杂陈。
他宁愿傅忱不做这个九五至尊,只当从前的质子殿下,日子贫苦,至少他不会这般往死里折磨他自己。
“别再这样叫了。”
傅忱朝他身手拿白玉罐,暗桩攥着没给。
“我认为你跟了我许多年,应当懂我的规矩,不要试图以下犯上,若是你手里的母子蛊有任何闪失,我会诛你九族,死去的人也会拉出来鞭尸。”
暗桩还没有停止,他没有将白玉罐如愿给了傅忱。
“陛下,小公主已经死了!死了很久了!”
他不知道怎么劝傅忱才好,这世上压根就没有后悔药,更不可能死而复生。
“你如果真的爱她,心疼她,真的放不下她,就让她入土为安,早些去往轮回吧,这些都是骗人的,她不会活过来了,她没了!没了!”
傅忱似笑非笑,他的手指搭在床沿,用力抠得发白。
“嗯,还有呢?”
暗桩一股脑全都说出来,“无论您做什么,她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傅忱的手伸过去,掐住暗桩的脖颈,他咬着牙,十指越发收紧,他的眼里带着疯狂而痛苦的泪水,印着暗桩同样呼吸急促的面孔。
他靡丽的面容狰狞无比,“胡说!谁说她不会回来了。”
不准这样说!不准!
她眼里的泪迸溅出来,“梁怀乐会一辈子跟着我的,她说过她不会丢下我。”
可是,她真的丢下了。
傅忱深知,他无比清醒,比任何人都清楚感知到梁怀乐把他丢下了。
自从那个夜晚开始,他从来没有一天好过。
他以为那个夜晚开始,他赶走了梁怀乐,拿下了南梁,他的人生就好了,没有,他陷入另一个深渊里,从此再也没有天光,体验更无助的绝望。
但是他还是期望着,梁怀乐能回来,他从开始到现在,他就是希望梁怀乐能回来。
他都已经那样求她了,为什么,她就是真的那么狠心。
他觉得那么狠心的人,一定不是梁怀乐。
那本太医说的方法,傅忱也曾经看到过,他立刻派人马不停蹄去找,去找苗疆的人过来,他拿到了蛊虫。
不需要多久,他就可以再见到梁怀乐了。
傅忱要好好问问她,为什么?
只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吗?他可以道歉啊,他可以道歉的,只要她回来。
傅忱的手指越来越用力,快要把暗桩掐死的时候,他的五指忽然松开了,就那样惆怅若失地愣着。
泪一滴滴砸下来,他捂着头。
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平安穗被他握在在掌心抚摸久了,颜色越来越褪。
他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无数遍翻出来很多,梁怀乐留下来的东西,一遍一遍的摸着,一眼眼地看。
他觉得,他好像是错了,但是他不知道他错在哪里。
“陛下!自欺欺人是没有用的。”
暗桩的声音嘶哑,他瘫倒在地,仰头看着面前不听劝的男人,他取了刀割肉,又放血。
他那样年轻,正是鲜活的时候,漂亮的脸色找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
他莽撞,他做事不计后果,随心而为,他的确获得很多,他在享受那些功绩的同时,也倍尝苦果。
*
怀乐并没有闲着,柏俐君有几次带着她偷溜出去。
她在账房找到了一份替人誊抄的活计。
是南街沿的一家书铺子的童子夜里守铺子打瞌睡,近日风大,烛火滚下去烧了一架子典藏的书目。
书铺子在门口张贴了招人誊抄的活。
怀乐的字写得很好看,她壮着胆子去问了问,掌柜倒是个很开明的主儿,他不看男女,只取来笔墨,让怀乐写一两个字给他瞧瞧。
怀乐写了他很满意,就把活给了她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