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怎么也变得这么优柔寡断,悲天悯人。
对,他不能婆婆妈妈。
傅忱顺通了心里,总算不似刚刚那般无端焦恐。
“……”
傅忱盯着怀乐的脑袋瓜,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小结巴就是在刻意讨好他,套近乎,说不定她那副蠢样就是装出来的,是想着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跟那些到他面前求财求官的人,或许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她不想求财求官。
又或者,她的确早看出来什么了,想跟他求条活路子?
不然,怎会发了昏给他施舍不尽的好处。
傅忱想的越来越多,似乎绕来绕去更厉害,他有些理不清,干脆就不想了。
脸上那块被碰过的地方,还残存着的她的气息。
傅忱用手狠狠擦拭被怀乐亲过的侧脸,擦得脸破皮泛红血丝。
刺痛叫他更加恼怒。
指腹戳着怀乐的脑袋瓜,一下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摁了几个印子。
力道大得将怀乐戳得往后倒退,发狠话道。
“你下次,再挨我试试。”
他一定不会犹豫,立刻掐断她的脖子。
*
短短四日,汴梁四街沿伸出去的秦楼楚馆,勾栏瓦舍,戏园梨生,赌坊牌倌儿,都被梁怀惔带着起央追逛了个干净。
如今午时闲来正好,两人正在汴梁环城河这块地方游玩。
梁怀惔用浸过烈酒的帕子用心擦拭着赌石赢来的短刃,时不时用手磨划一下刃面。
起央追兴致缺缺,剽了一眼,“不过是把刃而已,衡之,你未免也太瞧上头了。”
梁怀惔嗤他,“你历来耍刀,对刃懂个屁。”
“谁说我不懂?”
起央追捞起梁怀惔身边的那把剑,拔出鞘,只瞧了两三眼,便讲道。
“你这把佩剑,厚有三分半,重不到两斤,握手轻盈却能做大用,即可当佩剑,也能藏于腰腹做暗器。”
“剑是上好的精铁打造,剑刃的斜峰侧开得最好,隶属少见的乘品,我猜这把剑出自西律断北城,是从那的剑炉烧出来的吧。”
西律断北城是造剑第一大炉,他们的兵器可谓登峰造极,绝绝顶好。
可惜在南梁势胜的时候,被一窝端了,宣武帝本不打算赶尽杀绝,他要收断北城的人来南梁兵部用,谁知道那群老匠,头是铁打的。
不肯。
不肯是吧,宣武帝惋惜也没法,招安令下了,不招,索性全杀了个干干净净。
如今,梁怀惔的这把烟城月佩剑便是那锅炉的最后一把剑了。
“嗯,猜得不错。”
梁怀惔比划两下短刃,“我还以为你最近楼馆泡多了,眼睛花了,看来还好着。”
起央追没接茬,他双手握剑,对准檀木制的桌削了下去,他没废力,檀木的一角却已然没了。
“果真是好剑。”
梁怀惔满不在意,“能入西域王子的眼,也是不易,既瞧得上,便送你了。”
起央追志不在此,他收了剑,搁在桌上,轻笑了声,手指顺着剑身状似无意抚到剑穗。
“这个剑穗,衡之也一同送我了么?”
梁怀惔拭刀的动作一顿,又很快恢复正常,没说给不给,只讲道。
“那穗做工粗糙,简陋陈旧,怎叫我拿得出手给你。”
起央追拉长了回话的声音,“哦?”
梁怀惔背过身。
“剑送你,穗留下。”
起央追饶有兴趣打量他,“我平日用惯了刀,使剑不顺手,就不夺人所好了。”
“只是这穗嘛...我瞧着挂在剑上,将剑称得很是不错,衡之不若就将穗给了我。”
梁怀惔听完,良久没动,少顷转过身来,脸上早没有了一直原本的笑意和寡淡。
他面露暴戾,目光阴鸷,死盯着起央追。
起央追直起身子,正色,“不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