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你居然能安心过年。"
喋喋不休的声音停住,谭秋生被他声音里的讽刺弄得脸上挂不住,可他也知道是自己提到不该提的。
回忆里那个被自己抛弃,脸上挂满泪水,却一句重话也不肯说的女人,死在除夕。
过年,过年。
这么多年了,他的儿子忘不掉。
报应。
现在的一切都是对他的惩罚。
他自问此生只做过那一件错事,可后半生的一切,妻子不孕,父子冷淡,不是报应又是什么。
谭路洲无意听他忏悔或是狡辩。
自私自利的人,永远不会认错。
此刻他只想回去,让江桥抱一抱他。
…
谭秋生落寞地坐在沙发上,通话已结束良久,保姆蹲在茶几前收拾地上的狼藉一片。
他的妻子抱怨声不停,几十年如一日的高傲,几十年如一日的对他的羞辱。
"呵,我早就说了,这样的儿子要来做什么,养只哈巴狗,丢点骨头就能摇尾巴。你那便宜儿子,还不如白眼狼。他一毛钱也别想从家里拿走,我就是捐了也不会给他。还有你,窝囊废,老子让自己儿子给指着鼻子骂了,你们一家子,都是窝囊废。"
"闭嘴。"他吼她,想要制止妇人的恶语相向,这是他唯一一次反抗她。
顺心了一辈子的谭夫人,没有片刻犹豫,抓起手边的茶杯向他掷去。杯子停下的位置不偏不倚,嘭一声,男人捂住额头。
她丢东西从来不会出错。
打了人,她的脸上不会有半点慌张。一边的保姆也同样神色如常。
她是这家的老人,什么都见惯了,今天的闹剧是家常便饭,无需意外。
"够了!够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他站起来,气势汹汹地看她。
"你还敢冲我吼,好你个谭秋生,你给我等着。"妇人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哭叫着要给娘家打电话。
怒气过后,谭秋生更落寞了。
他错的太多。
…
回到病房,床上的人还睡得很好。站在病房里暖了暖身子,他脱去鞋,小心躺上去,从背后抱她。
江桥感应到他的靠近,转过身,用力在他身上嗅,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好像醒过来,又好像是在梦中呓语,声音轻轻飘出来,"有烟味。"
"狗鼻子。"怀抱里踏实的感觉,他心情终于好一些,喃喃自语,"女朋友,女朋友。"
"你说要永远在我身边的,醒过来不能反悔,不要再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