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考尔的笑容消失了。
“没有带手机?我的借你。”何焕掏出手机,按在吧台上三个手指推至麦考尔身前。
麦考尔没有动,尹棠也从未见过有如此气场的何焕,紧张地抓住自己衣襟。今天下午的自己一定不会相信,有一天他会有点害怕何焕身上散发出的气势。
“怎么?不敢吗?”何焕在笑,但眼神却没笑,“你自己也才19岁,我进警察局你也要进,我大不了遣送回国,反正我总是会拿冠军,年年分站赛我第一个选站,不来美国又怎么样?其余五站我随便挑,冠军到哪里都是自己主场。”何焕说完不忘补充,“这是俄勒冈州,法律规定未成年人也不能在他不可以饮酒的场所工作。”
尹棠想给何焕叫好,但忍住了,甚至连幸灾乐祸都忍住了,只想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麦考尔脸色没比方才他们进来时波特兰黄昏时阴沉压抑的天空好到哪去,何焕就对着这张脸慢悠悠品着啤酒,他喝酒的神态让尹棠甚至都有点想尝尝这黑乎乎的东西真有那么好喝吗?
“为了让我回俱乐部就这么卖力?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是觉得挑战你地位的人太少不够刺激?”麦考尔双手扶在吧台微微探身,话的内容像是玩笑,但语气可不像。
“你回不回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挑战我的人会有无数个,多一个你少一个你对我没有区别,因为冠军是要赢所有人的。”
何焕直视麦考尔被愠怒烧灼的灰绿色瞳仁,调整个舒服的坐姿后继续说道:“我的教练是宋心愉,她并不认识你,认识你也未必喜欢你,但马文教练是她的朋友,她在为完成朋友心愿尽心竭力,与你无关。而我是为了我的教练,她刚来波特兰俱乐部,我不想她感觉自己有负于老朋友的嘱托心里不开心,真正在乎你的感受和你的未来的人只有马文教练,他躺在医院里仍然担忧你的训练,你真正要关心和感谢的人也只有他。”
在对方整个人陷入木然后,何焕站起身,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压住刚拿出的纸币,示意比麦考尔显得更被震撼的尹棠,“走吧。”
尹棠差点跟不上大步流星的何焕,小跑着才算前后脚同时出门。
夜晚在刚刚火药味十足的对峙当中悄然降临,但这里却并不静谧,放肆的笑声和醉鬼的呓语编织进料峭的春日晚风,风冷且硬,四处乱撞又不知所踪,两人穿着稍厚的风衣仍能感觉无孔不入的凉意。
“你刚才……”尹棠实在不想用太帅了去形容何焕,夸奖让他难以启齿,停顿后他终于找到合适的词,“还挺带劲儿的。”
他们已经从半地下的台阶走上街道,尹棠见何焕半个字不说,以为他动了真气,正想排解两句,一起骂骂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子痛快一下,忽然何焕扶住他肩膀,整个人歪斜倾倒。
如果不是尹棠眼疾手快力气够大,何焕真的要一头栽倒地上。
何焕从没沾过半点酒精,满满一杯啤酒入喉,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全靠面子死撑到现在。刚才只是喉咙和胃火辣烧疼,出门吹了凉风整个人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几乎在他眼前委顿坍塌,大吸几口春夜凉意才回过神,再睁眼时终于能重新站直。
“原来你是装的?”尹棠死死搀着他胳膊,嘴上嘲笑,但手却没松,“我还以为你真那么生猛,损人不带脏字。”
何焕脑中还有酒劲,但终究只是喝了一杯,没有醉意,他用力摇头,也不知是回答尹棠还是想驱逐脑内浑浊的晕眩,几秒后才开口,“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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